许弦舟这时候顾不得什么砚台什么墨了，举起那张弓在夕阳下照了照，又拉着弓弦比了比。

“好弓，真是好弓！趁手得像是专门为我打造的一般。南淑！”他大步过去，一巴掌拍在南淑肩膀上，“还是你讲义气，你这情义我记住了，多谢！”

宋南淑被他一掌拍下来，差点没站稳。

脸上却不生气，反而笑起来，半点没有怪罪的样子。

第47章 套话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有些发暗，马车在门口停稳，迎头碰上了刚从外头回来的许伦。

余袖清看也没看她，牵着许柔嘉就往里走。

许伦也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同样没开口。

三人前后走着，不言不语地直到分头，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柔嘉看着母亲的神情，依旧是轻松愉悦的，半点没有为父亲的不理睬而失落。

母亲……她是真的已经不在乎父亲了吧。

等用完晚膳，余袖清去了小书房，许柔嘉看母亲走了，便拉住安妈妈，躺在她怀里缠着要听故事。

安妈妈只好先哄着她洗漱了，再抱着她讲起故事来。

讲到一半，却被她打断。

她半睡半醒地，眯着眼睛问道：“安妈妈，究竟一个好的丈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安妈妈看她一眼，笑道：“你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问这个？”

“父亲……就算不得是个好的丈夫，对吗？”

安妈妈不好在背后议论主家，只是笑着说道：“这个我也说不好，这世上对男子的要求，属实是没有对女子苛刻的。”

“在那些山野村庄里，或许男子将妻子打个半死，但能在她被打得下不了床的时候，勉强递上一碗水，便算是个好丈夫。”

“再往上一些，男人三妻四妾，但能在外给妻子留下一点体面，那就算是好丈夫。”

“京城的王公贵族里，男人对家事不闻不问，对妻子的喜乐忧愁毫不关心，只要能和丈人那边相安无事，那也算是好丈夫。”

许柔嘉闻言沉默了许久，安妈妈正以为她睡着了，又听见她开口：

“若是如此，为什么女子非要嫁人不可呢？岂不是活活受罪？”

安妈妈想了想，说道：“其实也并非所有的夫妻皆是如此，咱们陛下和皇后娘娘，就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后宫里除了皇后，就只有两位婕妤，皇后不生下嫡长子，陛下便连两位婕妤的宫里都不去。”

“咱们余家的世子爷和夫人，感情也很是不错啊，两人成婚多年，世子爷连个通房都没有呢。”

想到她的世子舅舅，许柔嘉睡眼朦胧中，弯起一道笑容。

是啊，世上还是有舅舅这样的好丈夫的。

可惜，母亲没有嫁到这样的好人。

“安妈妈，我听说，卫国公家的七公子，至今为止还没有婚配，是吗？”

安妈妈点头：“是啊，说起来也奇怪，七公子家世不凡，自己又是那样俊眉修眼的好模样，平时人也十分客气，怎么二十七八了还不婚配，这国公夫人也不着急。”

听见贺景玉果真没有婚配，许柔嘉的瞌睡都醒了一大半，半支起了身子问安妈妈道：“妈妈，你同我说说，这七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妈妈也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兴致，只当她是小孩子，拿这些当故事听。

便摇着扇子说道：“这七公子啊，是国公夫人最小的一个儿子，也算是老来子，从小宠得没边了。”

“他几个哥哥都是科举及第，入朝为官的，他偏偏是个叛逆的，非跑去从商，你说好好一个勋爵人家，倒出了个商户，真是不像话。”

“只是无论如何，他有国公爹娘护着，又有上头五个为官的哥哥，一个当皇后的姐姐，即便从了商，那也是旁人小瞧不得的，将来若是真的谈亲事，也不知这泼天的富贵，会落在哪家小姐头上。”

许柔嘉点点头，继续问道：“我听说……这七公子从前和母亲也算是一同在宫里玩大的，很有些交情，是吗？”

安妈妈摇着扇子，倒有些困意了，胡乱地点了点头：“是啊，皇上，皇后，咱们夫人，还有七公子，从小就是在太后跟前长大的，那交情自然不同别人。说起来，当初若是太老爷不曾与许家定下亲事，我看咱们夫人与那七公子，才是郎才女貌，极相般配的一对……”

话说到这里，安妈妈陡然清醒过来。

天爷啊，她在胡说些什么。

忙左右看了看，好在丫头们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不在近前。

再看许柔嘉，她哪里还有刚才的困劲，正睁着一双黑葡萄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呢。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孩子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