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整个王朝都吻了上来+番外(166)
沈醉很轻地抚开裴玄归的手。
“史书早已书写好了。”
“谁也改变不了。”
裴玄归彻底僵在原地,他看着苍茫天色中的白发新帝,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何苦难只降临在他的醉醉身上。
明明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那应当是我来承受的子蛊。”
裴玄归望着他的背影喊,“该死的人应当是我。”
凌厉寒风吹过茫茫水面,远方滔天巨浪奔涌而来,裹挟着巨大风暴去往中州。
沈醉停住脚步,“我虽心有不甘,可笑这该死的天命。”
“但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
长风扬起新帝的白发,他这一生风雨飘摇,绝不回头。
裴玄归彻底愣在原地。
为何……
为何……
不是那么恨他吗?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吗?为何要替他承受子蛊的反噬!
沈醉未曾回头看过他一眼,冷淡的话音被风吹散。
“这世上能杀你的只有我。”
“其他人都不行。”
淮河中裹着千千万万的子蛊,中州即将面对偌大风暴,沈醉不再留恋地提着剑离开了。
裴玄归浑身冰凉地站在原地。
一生从未折腰的裴玄归,在寂静的风暴呼啸中,踉跄着跪在了地面。
倘若重来一次,沈醉还是会吸纳子蛊。
裴玄归千方百计的铺路与算计,甚至计算好了自己的死期。
可万万没想到,有人不想他死。
没有他的同意。
裴玄归便不能死。
在这苍茫寂寥的天地间,裴玄归跪在万千巨浪前,忽然意识到一个始终存在的事实。
原来沈醉喜欢他啊。
……
李庸的尸体被悬在城门三天。
直到彻底风干腐朽,内里皆是腥臭动物残渣。
可城中流言未曾改变,甚至愈演愈烈。
他们推崇圣德皇帝归位,至少李庸在位时未曾有诡异瘟疫,沈醉却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他。
“暴君!暴君!”
城楼下皆是声声呐喊。
淮河在决堤后泛滥,越来越多的难民流离失所,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天灾好似真的降临了。
“既是蛊,必定有解。”
沈醉未曾去想三年后的死期,他如今面临的是全城难民。
哪怕命运无法逆转,至少李庸死在他前头。
手起刀落那一刻。
他终于听到了心脏落地的声音,哪怕长路漫漫终有尽头,至少他曾圆满过,便也够了。
那个哭着说要长大的孩子终于脱胎换骨。
他不再怨愤,憎恨。
任由一切就此烟消云散了。
老者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在沈醉投来视线时,转而一笑摇头道:“这世上唯有三大剧蛊无解。”
难民体内千千万万的子蛊唯有灭亡是唯一的路。
“荒唐!”沈醉一掌重重拍案,“朕不可能杀了全天下的百姓!”
老者却笑道:“陛下不是总说您是暴君吗?”
“想要控制瘟疫唯一的办法,止住淮河水,杀掉传染性的难民,舍小保大,方能挽救王朝的未来。”
可若当真如此。
沈醉便真成了千古暴君。
可那又如何呢?总归三年后他便彻底捻灭了,后人如何议论他的对错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了。
死人何必在乎名声。
他只需保住王朝的未来,便够了。
沈醉垂落的长睫华丽锋冷,白发衬得他近乎无情,恍惚间好似真的被魔君掌控的暴君。
老者平静温和地看他。
直到御乾宫的尽头被浅浅的灰影覆盖。
一道青绿色的身影缓缓踏来,手中握着面见圣上的玉笏,熟悉的斯文容颜在淡光中浮现。
万物在沈醉眼前褪色,只余下一张平和的脸。
“草民代白鹭书院谭老前来,为陛下带一句话。”
话音刚落。
皇座上的白发新帝便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青衫男子不解看他。
沈醉脚步踉跄着一步步走下皇位,目光死死盯着大殿中央的人。
“宣……玉佐……”
青衫男子望向众人看他的视线,皆是震惊与错愕,唯有那小暴君刻骨铭心,像是要将他刻在心上。
他斯文轻缓地笑了下,“陛下当是误会了,草民并非师父已逝爱徒,而是因模样三分相似被师父碰巧收养。”
沈醉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沧月明。”
沈醉望向他坦然的眼底,除去平静的湖泊,看不出任何世间的复杂情绪。
他干干净净的,不似百般困苦的左将。
沈醉停在他面前,垂落的手紧了紧,刺得掌心生疼。
他的动作被眼前的人捕捉到,沧月明望着他的手,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