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录(56)
明明户籍还没办下来,陶夭已经摆起正牌娘子的派头了。
“而且你也可以报官呀!”她自己不想报官,是怕惹出麻烦来,而且她还有点路痴。
其实,“有点”是美化——她是那种出了东厕就不知道屋子在哪的类型。
要她记得那弯弯绕绕的山路着实有点困难。
要不,哪天试试老马识途?
她从山匪那里顺手牵羊来的马匹居然没被青玄观的道士们给分食,也算是奇迹了。
陶夭挠挠脑袋。
可沈卓是为什么不报官呢?明明当初看到个私盐贩子都还挺大义凛然的。
“我对那山匪发过誓……许诺不会说出去,他这才将我放了。”
见着陶夭的惊愕眼神,沈卓不由多解释了几句:“不仅是为保全性命,咳……”他以袖掩唇。
“而且……我觉得他……也不算一无是处。”
那时,他有感于郑人屠放过杀母仇人的举动。
“不是……”保命当然是第一位的。
陶夭晃晃脑袋,很不认同。
“虽说君子一诺千金,但他可是山匪啊!就说对待这种人咱有必要信守承诺么?”
显然,陶夭的不满完全不是冲着正义,而是冲着那一包袱钱财,当然她嘴上还是大义凛然。
“有道是‘不仁者不可与言约’,你这不是助纣为虐么?”
“我……”沈卓沉默下来。
她说得没错,他们总归还是会继续害人的。
自己不该为了一己清名就视他人安危为无物。
“也没事啊……”见人为难,陶夭立刻安慰道:“等户籍下来了我就去报官!”
“那要不然……你先帮我做个钱模子吧?”她瞄瞄沈卓骨节分明的手。
巧得很呐!发家致富指日可待的!
“你说要做什么?”沈卓的眼神一下警惕起来。
“那就许他们做□□?不许我赚钱?”
陶夭一不小心就暴露了野望。
“你验好尸了么?验好了就跟我走!”
见沈卓不为所动,陶夭上前拉拉他袖子。
完全拉不动。
“哎呀,不是做模子啦,去查案!”她不住跺脚。
落在山匪手上的钱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了。
“得赶紧把假铜钱的事情查清楚,说不定还能挽回些损失。”
沈卓这才露出笑容。
“走吧。”
白虎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陶夭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不时咕哝:“哎……咱这从哪查起呢?”
“……我还以为你已有头绪。”明明就是她拉着自己出来的。
“咕噜噜……”回答沈卓的是一阵肚子叫。
随后就是陶夭可怜巴巴的眼神——活像只饥肠辘辘的小猫。
对方到底是个小姑娘,能怎么办呢?
沈卓只能安慰:“也不急于一时,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包子铺前,趁着沈卓还在同老板娘结账,陶夭嘴里叼着一馒头,手指又迅速摸上热气
蒸腾的笼屉边沿。
她忍不住顺手牵羊了一个馒头,悄悄抓在掌心。
能省则省么!
那卖馒头的老太眼神不好,一直眯着双目。
陶夭也是发现了这点才这么干的。
谁知手腕却突然传来疼痛。
“呀——”她忍不住痛呼一声,怒瞪元凶。
还好自己手稳,馒头没掉了。
“呔!这是哪里来的小贼!”
“怎么是你啊!”
来人原是多日不见的王玄清。
陶夭嘴里还叼着半个馒头,两腮一鼓一鼓的,像只被当场逮住的松鼠(罪犯)。
她一抬头,就对上王玄清似笑非笑的目光,小手一抖,赶紧护住那只全乎馒头,顺带朝人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这位道长……呃,咱们好像……不太熟吧?”
王玄清抱着臂:“哦?不熟?”是谁刚才叫得和大型认亲现场一样啊!
陶夭忙不迭点头,语气真诚:“对啊!您哪位来着?”
“玄清兄?”一旁,沈卓也有些惊讶。
“沈兄。”
“不是,他谁啊?你认识?”陶夭仍旧坚持装蒜,侧头朝沈卓使着眼色。
王玄清冲沈卓点点头,也不接陶夭的话茬,只是淡淡指了指她袖子里还没塞好的馒头。
陶夭低头看了一眼,顿时紧紧捂住袖子:“我这是……是……”
她飞速组织措辞。
“别误会啊!我这是试毒!这路边摊的馒头谁知道干不干净?要是这馒头有问题,大家吃了晕倒怎么办?我先帮大家抽样把关,这可是侠义之举!”
她昂首挺胸,说得像是连自己都信了。
纵使见多识广的王道长,此时也被陶夭的无赖行径噎得无语:“哦?那你方才吃得这么香,是确认它无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