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为心(44)
谢清砚淡淡地嗯了声,只是有些沙哑。
檀禾哦哦两声,随后快速用簪子绾好湿发,抓起衣架上挂着的脏衣服,温声道:“我洗好了,这湢室你用吧。”
她脸颊微微泛着薄红,但谢清砚知道那不是赧然。
衣领松松垮垮交叠着,露出纤细的颈项,整个人被热气蒸得嫩生生的,望向他时明眸更为清澈。
谢清砚眼眸低垂,目光中晃入一双雪白的纤足,他稍稍顿了下,眉头拧着:“鞋穿好。”
檀禾这才感到脚底发凉,生生停住了动作,又跑回去将鞋穿上。
她朝他歉然一笑:“我忘了,多谢殿下。”
而后从他身旁擦过,抱着衣服走了,头上还顶着一块帕巾,一手擦着,衣袖滑落至手肘间,柔软的小臂上那块胎记红得刺眼。
谢清砚不知里头是她,毕竟檀禾一从宫中回来,便钻进了湢室。
如今天已黑,他以为她早便洗好了,湢室里轻微的动静是下人在收拾清扫。
谢清砚无法言说在推门的那一刻所带来
的震惊。
满屋的热气裹挟着她身上独特的药香扑面而来,让他一瞬屏息静气,一片氤氲的水雾中,檀禾正站在灯影下穿衣。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似软玉精雕细琢的雪腻肩背在他眼前一瞬碰撞而过,狠狠嵌进眼底。
他只看了一眼便忙垂下眼帘,却又见一双赤足踩在地砖上,发尾水珠一滴一滴地敲落在脚边。
谢清砚在门口站定了许久,而后才走进去推开窗,冷风灌入,她留下的闷热淡香逐渐消散,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澡豆香。
他微微闭目,站在窗前任风吹过,方才混乱的异状思绪也渐渐随之清明。
片刻后,冯荣禄备好干净的衣裳递进来,正见浴桶里半盛着水,地上有些凌乱水迹,而殿下还负手站在窗前,沉眉敛目。
冯荣禄以为他是不高兴了,连忙道:“许是檀女郎用过还未来得及收拾,奴婢这就去叫下人来。”
谢清砚终于转身行至汤池旁解衣,沉声道:“不用,待孤洗完一道再收拾。”
甫一踩进汤池,四方八方的热水朝他涌来,灼得人心底燥热。
谢清砚顿时有些不耐,对冯荣禄吩咐道:“明日让人不必将水烧得这般烫。”
冯荣禄刚放下衣服,挠了挠头,心底疑惑,这水温不是和往常一样吗,何时有烧热过?
“是。”冯荣禄却还是应了一声,然后掩好门退出去。
湢室里重又恢复岑寂。
谢清砚闭目靠在池壁,气息沉静,神色如旧。
他缓缓睁开双眼,微偏头,看向不远处地砖上的那滩水渍,干净的地面还留有她的几个脚印,很小,甚至还不及他手掌大。
许久,池里的水温依旧不见有丝毫退却,甚至愈来愈热之势。
没过一会儿,谢清砚草草洗了番,便起身上岸。
当夜,谢清砚做了个梦。
还是这间闷热的湢室。
面容精致的少女坐在池边,正对着他,
她勾着两条细腿,未着绫袜的足尖在汤池里晃来晃去,荡起一圈圈繁复的涟漪。
那涟漪层层泛开,一下一下向他荡来。
谢清砚神色微动,扫了她一眼。
她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乌润清亮的眸里带着狡黠笑意。
而后,她突然朝他游过来,像极了他书案上水盂的鱼儿,轻盈灵动。
湿热的气息拂在他耳畔,如精魅般呵气如兰:“殿下。”
谢清砚一瞬清醒,睁目凝视着帘帐顶错综繁丽的云纹。
灯架上的烛火静静照着,映的那云纹一如漾开的涟漪般。
落针可闻的寝殿内只余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
是梦。
可梦里的人和声音,谢清砚再是清楚不过。
是檀禾。
第19章
万籁俱寂,烛影恍惚。
谢清砚失神许久,他缓着呼吸,企图让自己那颗汹涌狂跳的心平息下来。
可是并没有用,身体里火烧一样的热意依旧在逐步蔓延至他全身。
此时已近五更天,窗外隐隐透着微光进来。
谢清砚满身都是燥热的汗,喉间干涩得很,他掀被起身,赤足下床,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喉结上下滚动,扯着匀称流畅的颈部线条微微起伏,颈上一层薄汗。
静置了一夜的茶水冰凉,似乎将那股蠢蠢欲动的灼意压制了不少下去。
谢清砚缓了几缓,微微躬身,双手撑在桌沿边,修长手指指节发白。
他怔了许久,而后慢慢开始沉思。
便是再躁动的少年时期,他也没做过这样的梦。
一夜之间突现的念欲和情潮于他而言是陌生的,而这些东西,也是最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