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他悔(202)
他们同流合污。
谢修听到这话却笑了:“我不是说过吗,陛下看谁是忠臣,谁就是,他看谁不是,谁就不是。”
没有别人选择的道理。
他说:“不久他当就该辞官回家,你舅舅是想把道观的事情交到你的手上,你若能好好做,以后工部迟早你做主,如若你做不好你舅舅的事,他看在你母亲的面上虽然不会苛待于你,可入阁拜相,这辈子于你无缘。”
得之容易,维持不易。
这些机会,把握不住,那也就这样。
谢临序听后,久久不言,他说:“那舅舅对我真好,父亲对我也真好,本于忠臣之列,却要因为的私心龃龉和李家沾上了关系。”
他这话隐约带着些讥讽,谢修自听出来了。
“长舟,你自己怪自己,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前几年,他做出了那样的事,害得谢家失约在先,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了李家人的哭求,谢临序自己怕也对此事有些耿耿于怀,可能怎么办?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身子在先。
“你是我的儿子,我无所谓做这些事情帮你善后,你只要不杀人,不放火,不强抢民女,不和钱家的那个混账东西一样做派,我都可以帮你。况说,你听话懂事,宵小成名,除了脾气倔一些之外,完全没有叫我操心的地方,我为什么会因为那一件事情生你的气,而去怪罪你呢。”
“在你的身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称得上是错误,你做什么,都会有人一直帮你善后,你比别人的机会永远也多得多,当然,我不抹杀你自己的功劳辛苦,但若没有你出生的这个地方,走到如今,绝对也很困难。”
“所以,长舟,我说你和小月并不相配,你现在难道还不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出生在锦衣华服堆中,躺在金丝楠木摇篮之中,拉着口涎,把玩着玉如意。五岁的时候就穿上了金线缝制的开蒙袍,十岁拜太傅为师,坐在文华殿中和太子一起念书。十二岁那年,学习骑射时候,身下的西域小马价值百金。才十五,名下已有数
间绸缎庄和田庄,私产数不清楚。
十八岁高中探花,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行冠礼上,流觞曲水用的是银杯玉盏,腰间挂着的是御赐的玉佩。
他犯的那些错误,他的家人可以全盘接受,也可以为他善后,就连和皇帝作对,他也可以包容他,因为他是从小就在他膝盖上长大的外甥。
可是宋醒月呢,谢临序,你知道你到底和她不相配在哪里吗。
那些误会什么的,在这些事情上面,完全算不了什么。
宋醒月出生的时候,父亲大概匆匆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女儿,意兴阑珊,败兴而去。她一岁的时候,弟弟也有半岁了,而母亲去世之后,她就连最基本的吃穿都成了问题,不说有没有人给她善后,那些人不卖女求荣都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长大到现在就已经足够辛苦,没有人能够承托起她未来余生,六亲缘浅,她只好自己帮自己。
谢修苦口婆心道:“所以我说,还是算了吧,错根本就不在下药又或者不下药。你们之间,不用再勉强下去,你怕她过得不好,可以给她多留些钱傍身。我说这么多,你也应该明白的。”
谢临序显然也细想了谢修方才说起的那些话,他已经通过他那简简单单几句话,看到了他和宋醒月之间的处境。
可是,可是仍在执拗地说:“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谢修看着他,眼中也带了几分苦涩:“你可以不明白我的意思,这对你来说确实有些难,你从小到大都这样,你改不了自己,也没办法改变自己。所以,你永远没有办法去体谅她,当然了,她永远不会去为你着想。她为什么要为你着想呢?你为她做过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吗?那她为什么要看你顺眼?你们两个人都有错,也都没错。”
改变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得很,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好像什么事情都轻松,真要做起来,比之扒皮抽筋,脱胎换骨。
谢修沉默许久,许久,最后看着谢临序,眉心紧蹙。
他说:“长舟,别怪别人。”
“因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爱你,自己也会恨自己。”
宋醒月喜欢他的时候,他也恨自己。
谢临序像是被这句话击中,神情错愕地看向谢修,久不能言。
过个许久,谢临序的眼眶竟然迅速发红,红成了一片。
“怎么办,那我要怎么办。”
他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哭腔,谢修听出来了。
谢修怕他想不开,语气委婉:“长舟,我是这样说,我说你们可以到此为止,继续下去也完全是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