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在逃生考试封神(277)
没有痛楚,反而是越来越重的实感向安格蕾压下。
上一场茶会里,睡鼠驱散寒冷,将沉重的目光扫去;这一场茶会里,零月兔用泪水燃起火焰,将安格蕾缥缈虚无的精神拉回到沉重的现实。
沉重的现实,是负担,亦是责任。
“我必须……必须要去……”安格蕾喃喃自语。
而那朵燃烧的蓝色花朵,已脱离开她的指尖,化为灰烬。
唯独有一小片缎带于火中飞出,飘飘摇摇间,落在三月兔叶碎雪餐盘里的碎蛋糕上。
一直像巨大标本似的呆坐着的三月兔,终于动了起来。他用爪子抓起蛋糕,一口吞下,紧接着,他身体不断变小,眨眼功夫就成了手掌般大小的样子。
安格蕾慌了,以为叶碎雪也要消失。
她向他跑去,梦境、虚幻与现实的界限开始再度模糊。
她又一次化身为代表死亡的葬船,于时空河流里急速前行。
黑色葬船里,垒起一具具尸体。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交替出现,他们安详地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长久的梦境。
随着尸体数量增加,安格蕾的负担越来越重。
这种切实的感受,让她明白了那些在考试里死去的同学,是真的死去,也明白了自己的任务是将它们送往彼岸。
目睹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变成灰白色,想起其中一些人的名字,她就抑制不住泪水。
然而,一艘船是不会哭的,她只能航行,不停地航行。
“我们陪你一起去~”二月兔虚幻的身影亮起又熄灭。
“我会恨你,这是唯一能做的。”一月兔的声音依旧冷淡,可又似乎带着哭腔。
“往前走吧,你不是她,我们也不是三月兔了!”零月兔呼喊着。
安格蕾猛然回神,脑中的念头不断膨胀:对啊,三月兔在哪里?尸体里不该有他,叶碎雪不该死,他还没有拿到奔赴死亡的船票。
“旅途之外者,禁止踏足。旅途之中者,不可挽留。”疑惑间,她听见的船舱里飘出声音。
安格蕾很确定那声音是自己的,同时又很茫然,尽管声音从葬船内部发出,但传达的并非自己此刻的所思所想。
“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也不存在弥补于转生者身上的机会。”
“每一块甲板、每一根桅杆、每一只船桨的更替,都建造起新的船。”
“继承意志,继承记忆,便能复活?不,从没有复活。复活即新生,新生即代表过去生命的消逝。”
“背负与遗忘,延续过去与走向新生,很快会到做出选择的时刻。”
“无论选择哪一个航向,■■都会为你骄傲。”
船身剧烈摇晃,像是有一座活火山潜藏在船体内部,即将喷发。
安格蕾顾不上控制情绪,也忘记了要寻找叶碎雪,她唯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会为自己骄傲?
所有句子她都能清晰听到,唯独那两个音节无法辨别,她不停地追问,但再无声音响起。
“是谁?是谁……”
“谁会为这样糟糕的我骄傲?”
随着情绪起伏,葬船甲板上燃起火苗。
火苗越蹿越高,快速在甲版蔓延,又爬上桅杆,弥漫于紫色风帆。木质龙骨被烧得劈啪作响,马上就要爆裂开来。
浓烈情感具象化为火焰,以罪孽为燃料,以歉意为助燃剂,席卷整艘葬船。
“没时间忏悔。”
一顶巨大的罩子从天而降,罩住葬船,熟悉的男性声音传来。
“来厘清颜色吧~”
安格蕾循着声音,从火焰里投出视线,看到燃烧倾倒的桅杆上站着一个男人,高顶礼帽搭在他的小臂上。
“熊久力……”葬船发出劈啪作响的嘶吼。
“不用感动,我从死亡里抽身而来,乃是受人之托。”疯帽匠熊久力的礼帽飞到空中,从帽子里掉出十几个空果酱罐。它们在空中排列整齐,金色瓶盖自动旋开。
随后,红色的火焰、黑色的甲板、紫色的风帆、棕色的船桨、灰色的灰烬,以及所有带颜色的物体,都被抽离出色彩。色彩一股股流入果酱罐,分门别类被转填好。
没有颜色的葬船变成了仅剩轮廓的透明概念体,安格蕾震荡的心境恢复平静,空虚与缥缈感卷土重来。
“真危险。”五颜六色的果酱罐摞成一摞,飞到熊久力手心,“先替你保管了,时机一到会有人还给你~”
概念化的葬船开始变形,成为白色烟雾形态:“你受谁之托?谁会还我那些颜色?”
熊久力将果酱罐扔进礼帽,没有正面回答安格蕾的问题:“我的笛子、帽子都抵押给你,我还帮你保管‘情感’,没收保管费已经很大度。多说无益,再见了,审判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