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倚月(322)
然后柳溶月就见苏旭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这是鸳鸯戏水!”
柳溶月闻听此言身子一歪,差点儿从山上掉下去。
当时晚风悠悠儿吹,柳溶月心字成了灰。
她单手撑着身子、勉强坐稳,心说:我太难了……
两人又默默对坐了好一会儿,苏旭万念俱灰地说:“要不咱回去吧……”
柳溶月胡噜了把脸:“也行。”
然后,她就见苏旭跟看负心汉一般盯住自己:“柳溶月!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不劝劝我!你还是人吗?”
那天,柳溶月好说歹说、对天指月,说自己绝对不会为了苏旭手笨嘲笑于他。柳溶月不但自己发誓,而且代诗素、八斗、元宝一起赌咒:“我们定不会狗眼看人低!”
如此好言安慰了半天,她才扶着给绣活儿逼疯了的苏旭从山头儿上慢慢儿下来。
那天晚饭吃得战战兢兢,柳溶月和诗素目不交睫地看着苏旭的脸色,俩人大气儿都不敢瞎出。唯恐哪个神情不对,让奶奶心窄多想。
柳溶月平素让苏旭非打即骂,惯了也就罢了。
诗素一边儿吃饭一边儿念佛:他这后半辈子就恶吃恶打了吗?要么人家是诰命呢,任嘛儿不会还理直气壮的这份儿心胸,就是凡人难及!
吃完了饭,在外头累了一天的柳溶月拿柴火棍儿支上眼睛,坐炕头儿上帮苏旭绣鞋面儿。
他们仨刚才商量了个鸡贼的法子:到公主府上赴宴,什么厨艺、女红不过都是由头儿,只要手上掂着点儿东西,大概就能过关。你要是绣个手绢儿,没准儿谁奉承两句要了,你不当场绣完不合适。倒不如做双绣鞋,大伙儿看看花样儿也就罢了,谁还能讨回去自己穿呢?
如是,柳溶月一边儿绣金桂玉兔鞋面儿,一边儿跟苏旭念叨今日怎么没找到喂鸡的麸子。
让绣花针打击了一天的苏旭,现在就爱听这个换脑子。
他让柳溶月再三细说王话痨的所闻所见,突然生出一个感觉:“月儿,我怎么觉得咱们宛平有股不见天日的势力,操纵着坏人为非作歹?譬如王话痨昨晚所见,王话痨哥哥那几天的所为,这哪里是什么神仙显灵?这分明是有坏人打扫地方、运赃存赃!”
苏旭负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倘若我猜测是真,这些事就串起来了。查渊瑜惨死,他们断了销赃的渠道;烫手的东西无处可去,暂且存入人迹罕至的殷山;殷山发水他们需找人清理场地,再犯新案找人将赃物背回!”
柳溶月大摇其头:“可最近并没听说谁家丢了要紧贵重东西啊!啊,也许不是宛平丢的。没准儿案发大兴也备不住。”
苏旭低声咕哝:“这也不难,赶明儿问问在兵马司混事儿的王福江就……”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到院子里王话痨回事:“大人!五城兵马司王副指挥来拜。”
柳溶月一听有客,连忙从炕上蹿了下来。
她有些稀奇地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也不知都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苏旭接过柳溶月手里的绣活儿,对“兄弟”的来访倒不惊异:“这人从来想起什么是什么。只怕是夏日天长,来拉你出去闲逛也说不定。你正好问问他京城地面儿是否安静。对了,若是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我正想在屏风后面听听他说什么。”
柳溶月三分好笑:“你去偷听就别拿绣活儿了,把剪子落在屏风后面,只怕破了我升官的法阵!”
苏旭气恼地将剪子往鞋里狠狠一扣:“这不就完了?就你话多!”
柳溶月让王话痨陪着从后宅出来拜客,还没走进三堂,她就见王福江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哥!兄弟只怕今日是撞见狐狸精了!”
王福江话音未落,柳溶月就听身边儿的王话痨“嗷”地大叫一声。
这一嗓子太过豁亮,吓得柳溶月和王福江齐齐打了个哆嗦。
他俩顺着王话痨颤抖的手指看去,只见堂屋桌上分明放了个黑黢黢的包袱。
柳溶月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盒黄澄澄的发糕。
第100章 天狐有苏
宛平三堂
柳溶月坐官凳之上,齐肃和王话痨侍立在大人身后。
他们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王福江唾沫星子横飞地述说这一天的奇遇。
王福江说得着实有趣,王话痨都忍不住从兜儿里往外掏瓜子儿了。齐肃捅了捅他,那意思你这不合适。
然后齐肃就见大人跟脑袋后头有眼睛般从王话痨手里抓了把瓜子儿嗑了起来。百忙之中,柳大人还好心地分了齐肃一些。
齐肃心中呐喊:衙门里难道不应该是严肃整齐吗?
但是架不住那瓜子儿炒得挺香,那俩嗑得挺美,齐肃神使鬼差地朝着瓜子儿伸出了魔爪,很快自己也嗑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