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倚月(361)
眼看在场众人脸色大变,苏旭神态自若:“追杀我们的歹人便是福江那‘夫婿’蒋先!他对我二人行凶之时被天雷劈死。”
王福江擦把冷汗:“原来兄长和嫂夫人也是死里逃生。”
王话痨频频合十:“还得是我们大人,福大命大造化大。”
齐肃急得直扇自己嘴巴:“早知小王大人掉河里还能有如此艳福。我怎也该跟在大人、夫人身边,好歹抵挡一阵才是。”
苏旭叹了口气:“这也是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山上诸多恶事既然被咱们撞破,少不得现在要去勘察明白他们到底如何作奸犯科!”
看着大人疲惫的脸色,王话痨有些担心:“大人!您这一天死里逃生,没吃没喝不曾休息,还背着夫人走了那么远山路,还撑得住么?不如小的们带人去查,您在这里陪陪夫人吧。”
苏旭脱口而出:“我不妨事……”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去看柳溶月。
柳溶月现在脚踝大痛、精疲力竭,不过她还是强打精神:“自然公事要紧。大人不必挂怀着我。”
苏旭看柳溶月苍白脸色、黢黑眼圈,想想昨天的命悬一线、死去活来,他立刻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苏旭略微沉吟:“话痨、齐肃,你们带着宛平衙役,陪小王大人上山搜索。我留在村里给夫人看看脚伤。”
王话痨脑子快:“人家奶奶医术高明,名声远播,用大人您给……呜呜……”
齐肃拽着王话痨扭头就走:“小两口儿疗伤正骨,谁给谁看不一样?走走走!办差去!”
王福江倒是好脾气:“得嘞!反正我在‘婆家’炕上舒舒坦坦睡了一宿!兄长你陪着嫂子吧,我这就带人上山!对了!我这回带来的‘婆家’诸人都不是什么好饼。我已经将他们稳住,且给蒋先的私宅贴了封条。你给我看着他们,回头这些人还要细审才是。”
苏旭慨然点头:“我知道了。你此去小心。倘若碰到歹人不可恋战,回来咱们再做计较。”
王福江心想:我这兄长死里逃生,竟似脱胎换骨又变回去了。那从小唠叨我的脾气眼看又要回潮。
苏旭在杨家坨也闲不下来,他给柳溶月上了伤药、按摩一番,嘱咐她好好休息。
柳溶月不好意思在陌生人家睡觉,不过她脚踝红肿、寸步难行,只好强撑着身子在杨周氏家帮忙看火熬药。
苏旭由杨周氏带着巡视了一番此地病人,遇到病症变化的,他立刻重新诊脉、重新开方。
杨周氏特别奇怪:“不是奶奶善于医药么?怎么出去一趟又改大人看病了?”
苏旭顿时尴尬:“我……我这是跟奶奶后学的……”
杨周氏不太相信:“成亲不到一年就学出个大夫来?”
苏旭强打精神胡说八道:“啊!是!我每天从堂上下来就跟着奶奶勤于学习,日夜不辍。所以出师很快……”
杨周氏莫测高深地点了点头:“看出来了!怨不得您二位成亲小一年了,奶奶连个身孕都没有。敢情大人回家忙的都是正事儿!”
苏旭僵着脸皮,胡乱点头:“正事儿!我跟奶奶全是正事儿,没有闲篇儿。”
杨周氏沉默半晌,终于鼓足勇气:“大人啊,其实吧……小两口儿回屋闲篇儿也可忙一忙的,要不奶奶嫁您图啥呢?不为生儿养女,难道人家是来开班收徒的?”
苏旭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幸亏身边儿的乡亲扶住。
杨周氏看到这里,更担心了:“大人,您……肾不虚吧……”
那日苏旭验遍了附近的水源,阳光之下溪水、井水之底都见了淡红沉淀。
好在汤汤浑河,水流甚急,验之再三,银针不变,苏旭抬起头来,远远看着连绵殷山,回想昨夜所见所闻,心里好生不是滋味。
他已隐约知道村民为何生病。
宛平《县志》有云:“殷山之上广有矿脉。诸矿之中以黄铁最多,伴生朱砂、岩壁现红。”
单看昨天有人在殷山之内开洞凿壁、打造甲兵,就知道他们在开掘黄铁矿脉。也就是为了私开铁矿,不能大张旗鼓,所以他们才偷偷凿到山体深处,导致殷山土壤松弛、暗河横生。
今年夏天连番大雨,暴涨的暗河冲破山体,浑河陡然涨水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更有甚者,为了开掘铁矿的事情不至败露,这伙歹人干脆在深山架炉锻铁。高温之下,朱砂炼化,赤红毒气溶入山溪,然后就戕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哪有什么天灾瘟疫?全是他们不拿百姓当人!
而幕后主使是谁……分明已经呼之欲出……
那一瞬间,苏旭完全想不明白:他已经位极人臣,他已享了天家富贵,他还有何不足?!退一万步说,你们哥们儿掐就掐呗!祸害大伙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