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倚月(469)
沈彦玉脸色极差:“公主难道忘了结绿是怎么死的?可怜那样忠诚可敬的一位姑娘,被人掳去还饱受折磨。他要做什么?还不是想拿捏公主的把柄?公主请想,王爷为何好端端几次三番要为难苏少夫人?还不是因为她在宛平曾救你于危难?依我看他们这回要把小苏夫人掳走,说不得就是酷刑折磨女医,好套出公主在宛平的那点儿私弊!”
柳溶月发现表哥说这话时,不但公主脸色更差,就连宫女青萍都面有愤懑之色。柳溶月心头一跳,公主在宛平的那点儿私弊?他们要将女医酷刑折磨?大长公主能有什么私弊?她不就是积郁成疾,加上旅途劳累么?难道……慈寿寺里的姑子传的闲话是对的?她真的生了个孩子?
啊……怪不得苏旭那阵子回来变颜变色,说话都跟安排后事一般……
回想自大长公主离了宛平,苏旭不久就恩封了诰命,甚至秦王后来作梗不许“自己”再去行医,那不就是不许为大长公主继续看病的意思么?
柳溶月陡然又出一身冷汗!
就在柳溶月低着脑袋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就听座上的大长公主森然问道:“柳氏,我来问你。这本账册都有谁看过?”
柳溶月规矩回复:“书写这本账册的贼首已被天雷劈死,这本账册起初只有我丈夫一人看过,他知道关系重大,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将账册深藏内室。若非他含冤入狱,家中被翻得乱七八糟,等闲我也找不到。是,我寻到之后,我也瞧了。”
大长公主点一点头:“不曾拿给你公公?不曾说给你父亲?你表哥竟也没看过么?”
柳溶月用力摇头:“待我找到这本账册,我公公已在刑部看押。我压根儿就没机会告诉公公。至于我父亲,他远在金陵,山高路远我岂能将这等机密大事写在纸上?至于表哥么……我连爹爹都不想连累,我怎能把他拽入危局?”
大长公主还是不太相信:“你说这本账册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王福江起获,你能担保他不曾看过?”
柳溶月自信点头:“小王大人平生最厌读书。查出来个箱子、罐子他还备不住打开瞧瞧,这么个破本儿,他没半道儿扔了已经难得。我才不信他看过这个。”
站在一边儿的青萍躬身说道:“五城兵马司那位王副指挥,便是小苏夫人以前侍女歌玲的未婚夫婿。这回沈大人着我去请歌玲小姐给他帮忙,我瞧那小王相公大大咧咧,不像是个有心计城府,能瞒住大事的人。”
柳溶月恭谨垂头:“大长公主请想,这本账册拿到手里就是风雷滚滚,岂是寻常人敢看的?小女子只翻了两页,就吓得后背生寒。”
大长公主冷着脸问:“可你还是后背生寒地看完了?你丈夫拿到这个玩意儿都不敢跟他爹说。你就不怕让人杀了灭口?”
柳溶月抿嘴点点头:“怕是怕。但是我要是不知细情,定然无法营救我丈夫。”
大长公主定定地瞧着柳溶月:“在宛平给我看病的时候,我就知道娘子心性坚毅,并非庸常女子。后来听说你肯抛头露面为民看病,也算胆大。如今看来,你真是豁的出命啊。唉,要说咱们女子为夫为子,拼却此生的原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把这个玩意儿给我,可真是……”说到这儿,大长公主突然眼前一亮:“为夫为子?为子为夫?那不就成卫子夫了?倒也是条路子。”
她单手捏着柳溶月的下颚将她面庞抬起,端详良久,大长公主口中啧啧:“你还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二郎……”
柳溶月完全没听明白:“公主……您说什么?”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十分亲切地将自己搀了起来:“宜人,这本账簿干系重大。你给了本宫也是无用啊。来来来,宜人且在本宫这里歇息一晚,明天我就送你入宫面圣如何?”
柳溶月简直正中下怀!苏旭说过,不把这个转交天子,此事万不能了!她这些日子愁肠百结,为见皇上一面几乎想破了脑袋。谁知在大长公主府里,不过听了几句奚落就得偿所愿。
柳溶月刚想给大长公主磕头致谢,谁知大长公主朝青萍使个眼色,青萍立刻过来将自己牢牢扶住。
青萍目光复杂不耽误满脸堆笑:“娘子气色不好。我这就服侍娘子去后面沐浴更衣,好好歇着。咱们明天还得入宫面圣不是?”
就这样,柳溶月被青萍不由分说地搀去了后堂,徒留大长公主和沈彦玉相对内室。
沈彦玉瞧着表妹被扶走的方向微微发愣,事情变得太快,他还没能完全明白,只是隐约觉得大事不好!他怔怔地看着大长公主,不知她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