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下(135)
二人走了之后,刘和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那清容俊貌在隐隐卓卓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神色,却隐约看到他削薄的唇锋抿出一道极其冰冷的弧度。
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他的江山。
包括他的亲兄弟。
步入夏日,宫中蝉鸣不断,清亮爽朗的晚风吹来清新的荷香,茂盛繁密的梧桐树舒展着枝叶,月光参差不齐的落在地面上,犹如一弯流水,潺潺而动。
“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了,当年陛下确实派了人传信到长安,信中的内容是:骁骑将军之子王聿实乃汉王之子刘聪。”亲信跪在地上汇报了调查的结果。
闻言,刘聪冷冷的笑了出来,那蔚蓝色的眸子中犹如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阴鸷万分。
好你个刘和,没有想到当年,竟然是你在背后设计暗算我。
刘和,你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而付出惨烈的代价。
与此同时,刘乂正局促不安的坐在宫里,他隐约觉得宫中一定会生出变故,虽然刘和未曾对他发难,可是呼延攸那个老家伙却已经与他水火不容了,倘若他进了谗言给陛下,那么他一定难逃一死。
刘乂起身朝刘聪的聿阳宫走去,却见刘聪似乎一早就知道他要来,将茶水已经摆了上去。
“八皇弟不必多礼。”刘聪凝视着刘乂,眼中露出一抹难知深浅的笑容来。
刘乂微微一愣,既而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来。
见此,刘聪笑意更甚,他斯条慢理的喝了一口茶,言语中多了许多意味深长之意。
“陛下登基之后,想必八皇弟睡得并不安稳吧?”
刘乂亦是浅浅一笑,眉宇间隐约可见的严厉之色。
“难道,只有臣弟一人夜不能寐吗?”
刘聪此时笑得云淡风轻,忽然他脸色一变,蔚蓝色的眼波里是不加掩饰的冰冷。
“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今夜与八皇弟的谈话。”
刘乂此时已经知道了刘聪的意思,但是却不清楚刘聪具体想怎么做,他稍作沉吟,却见刘聪直起了身子,笑得凛然霸气。
“八皇弟身为抚军大将军兼任司隶校尉,掌管宫中禁卫军,难道不知道该如何做吗?”
闻言,刘乂缓缓一笑。
“臣弟知道该怎么做了。”
与此同时,皇后宫中,呼延漫原本想唤宫人熄了灯准备就寝。
“陛下驾到。”
随之,只见刘和身着一身暗红色绣有走兽章纹的锦袍缓缓走了进来,细白无暇的面容犹如新生的霜月,隽秀如玉,呼延漫面容一喜,急忙行礼道:“参见陛下。”
刘和面色微沉,可见到呼延漫之后脸色却忽然缓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呼延漫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这么多年的陪伴让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感动。
而洛阳的那个人已经逐渐从他的生活淡去,也许,他应该忘掉,那个人。
而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也是现在,他唯一想要珍惜的人。
呼延漫忽然见刘和的目光里一种异样的温柔,犹如柔软的羽毛轻轻挑拨着她的心弦,这样温柔的眼波让她忍不住想沉溺在里面,永远都不要出来。
“陛下。”呼延漫轻轻呼唤道,旋即只见刘和的面容缓缓靠近,身后的宫人太监暗暗笑了笑,皆悄然退了下去,呼延漫被刘和弯腰抱了起来,红纱帐暖,摇曳的烛光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殿外那一轮弯月悄然躲进了云层之中。
……
洛阳
此时司马炽已经得到了汉赵刘渊患病驾崩的消息,得知是皇太子刘和即位,司马炽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无论汉赵是哪位皇子继位,于他晋室而言,只有坏处并无好处。
“参见陛下。”卫璪缓缓走了进来,见陛下神色微凝,他微微一愣,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缘由。
“免礼。”司马炽将手中的折子放了下来,抬眸看了卫璪一眼,温润的声音中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冷冽。
卫璪缓缓起身,心中隐隐有几分奇怪,陛下为何会突然召见他。
“散骑侍郎,卫祭酒现在如何了?”司马炽轻轻的抬起眸子,扫过下首卫璪略有些诧异的面容。
“回禀陛下,臣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两日应该可以上朝了。”卫璪缓缓道。
司马炽露出了然的神色,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
“不知道卫玠有没有离开过洛阳?”
闻言,卫璪心底掠过一丝怪异,却没有多想,而是轻轻的笑了笑道:“臣的弟弟曾在长安生活过三年。”
言讫,司马炽轻轻一愣,无人看到他垂下的眸子里闪过的怪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