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皇叔(178)
贺明瑶紧张的心瞬间便落了下来。
依照大梁的习俗,新娘子都是由家中兄长背着送上花轿的,她没有嫡亲的哥哥,肖家又是外祖家,离得远了,最后便定了由殷承平送她出门。
她唤了殷承平这么些年大哥,总算是有些作用了。
贺明瑶趴在对方背上,心头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心思打趣对方:“往后你就能理直气壮地唤爹爹义父了。”
殷承平道:“之前也是理直气壮的。”
贺明瑶悄悄问:“等过了今日,连镇南王妃都要唤你一声哥哥,是不是觉得特别有面儿?”
殷承平:“……阿瑶很紧张?”
贺明瑶道:“大哥从哪里看出我紧张的?”
“话多了。”
背上的人没了声,殷承平轻轻笑了下,他背着她从小院出去朝花轿走,宽厚的手掌托着对方的腿弯,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平稳。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夹杂着人群的欢笑,盖头下的视线,只能看到殷承平的肩膀。
宽厚,让人安心。
贺明瑶小声道:“我想家了。”
殷承平将她往上托了托:“阿瑶,还没有出府呢。”
贺明瑶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忍不住瘪了下唇,她自然知道还没出府,甚至还没走到正院,可她就是忽然想家了,思绪陡然冒出来,压都压不下去。
正排解心里头的那点难受,便听殷承平道:“镇南王府离得不远,阿瑶日日回来都可以。”
她手指曲了下,她知道能回府,可出嫁后她好似忽然从国公府的人变成了镇南王府的人了,只是这点隐秘的心思她没有说出口,只轻轻嗯了一声。
耳边恭贺的声音越来越多,冲散了她那点微不可查的低落。
贺明瑶在那些声音里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虽然离得有些远,并不在耳边,但是她依旧十分肯定说话的人是谁。
她唇角翘了翘,看着红色盖头上垂下的流苏,忍不住弯起了眉眼。
十里红妆,送嫁的人走满了整个长街,仿佛一条红色的游龙。
贺明瑶端坐在花轿中,从国公府到镇南王府的这段路,她不看也知道如何走,只是头一次觉得如此满,仿佛一直都没有尽头。
花轿在慢慢悠悠中绕着长街走了一圈,这才终于落到了镇南王府。
她被牵着从门槛跨过,在正堂行了成婚之礼,喜娘的一声礼成高亢而热烈,仿佛眼下之事便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
新房内,龙凤双烛已经被点上了。
因着裴盛淮的身份,无人敢在这一日闹新人,连几个皇子都只乖乖站在新房两侧,一面好奇一面又怕皇叔一声令下把他们赶出去。
裴盛淮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人,从接到新娘起,他眼中便只看得到阿瑶一个,再无其他人。
喜娘跟着一旁,提醒新郎可以挑开盖头了。
贺明瑶坐在椅子上,微微扬起一点脸,隔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那腰间挂着的玉佩和一层模糊又朦胧的身形。
白玉秤杆上系着红色的绸缎,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端,横着挑起了盖头的一角,而后一点点向上,直到全部揭开。
美人红妆,犹如开在盛世里的牡丹,徐徐展开花瓣。
浓烈漂亮的眉眼美得惊人,盛妆下,原本就高华无比的面容更添了一层光辉,新房内观礼的宾客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喜娘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怕惊到那新娘子。
裴盛淮执着白玉杆的手蓦然收紧,四目相对间,热烈灼热的爱意如浪潮般汹涌而至。
贺明瑶仰头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见裴盛淮穿喜服,正红的喜服将皇叔的身形衬得格外好看,宽肩窄腰,长身玉立,像是上天送给她的一件最为合心的贺礼。
她轻轻眨了下眼,漆黑的眼眸泛着光,水润清朗:“王爷。”
裴盛淮骤然回神,他看着她,长睫抖了下,幼时起便想要将对方留在身边的执念终于如愿以偿,其中欢喜难以言喻。
喜娘在旁轻声提醒:“新人可以共饮合卺酒。”
他放下秤杆,举起桌上的两个酒杯,递过一杯过去,手臂交错,慢慢饮尽。
空着的小酒杯依旧靠在一起并排摆在桌上。
喝完合卺酒,之后便是结青丝。
裴盛淮仔细在她发丝间挑了一小缕,小心的剪下后和自己的发丝并在一起,用红绳缠绕,打好结后放进了绣着并蒂莲花的荷包中。
从进来到这一刻,裴盛淮便没有说过话,他只是视线黏在自己的王妃身上,一错不错,半点舍不得错开,只是那有条不紊的动作中无端透着一股难耐的急躁。
视线交错中,气氛愈发汹涌,新房中仿若被粘稠浓厚的花蜜塞了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