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绿茶帝王驯养指南+番外(198)
孤身决然走上了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最终却为自己安排了唯一的活路。
晏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是恨他吗?不是想折磨他吗?
为什么到头来,宁愿要自己恨他,也要费尽心思安排这样一条极端的退路?
薛恒手上用力要拉他起身,谢见琛却仿佛被焊在了原地,这一拉,反而教他软绵绵朝身后的榻上倒了去,跌在冰冷的雕花床柱旁。
“五年前,他就将我关在了这里。”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在突发而巨大的悲伤之下,他只想躲进记忆的角落里。
“后来,我任性地逃了。
“他又不讲道理地将我抓了回来,
“现在,你告诉我……他不要我了?”
薛恒看着他无力的背影,心知不可再等,决绝道:
“别记恨我!”
他迅猛地要揽住谢见琛的腰、将人带走。薛恒亦是多年习武的,动作快且准,加之明白谢见琛在此被囚了三个月,拳脚尚未恢复,很难是他的对手。
谢见琛的身影倏然一晃。
变故陡生。
他贴着薛恒臂膀侧身掠去,闪电般击向薛恒手肘后最脆弱的那一处穴位。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薛恒显然不曾料到谢见琛还有回手之力,可此时,尖锐难当的刺痛已然自手肘炸开,整条酸麻的手臂不出一息力道尽失!
转瞬的功夫,谢见琛已然草草披好衣服,自殿中疾奔而出。
桐叶已然开始簌簌下落,他一路狂奔出宫,因久卧双腿不便,甚至还扭了许多次脚。
天色将明未明,身边不乏与他方向相似、收拾好金银细软逃命的内侍宫人;出了宫,阵阵纷乱的车马声由远及近、又再度远去,皆是逃亡的富商官吏。
谢见琛冷眼瞧着这副萧条景象,一种比深秋寒露更为刺骨的寒意在心中弥漫开来。
这就是晏漓豁出性命守护的江山。
这就是晏漓为之承载冠冕的臣子。
他望向远方铅灰色天空,心中仅剩下一个念头。
生不能同路,死当同穴。
—
北风如刃。
可谢见琛只是逆着无情呼啸的秋风,昼夜不停地向前线飞奔。
跑死了两匹马,他终于踏入了这片被血腥气浸-透彻底的土地。
四处弥漫着焦枯、腐肉与煎熬药草混合的刺鼻味道,裹着带血污布的伤兵来来往往,躺在担架上、亦或是沉默地抬着担架穿梭其中。
天地间一片肃杀。
谢见琛望着这惨烈的景象,饶是数次历经沙场,心中亦然为之一震。
远方,他忽然认出了曾经同样侍奉在晏漓身边的侍卫,顾不得其他,激动上前:
“晏漓在哪儿?!”
那侍卫被他吓得一惊,认出来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陛下、陛下他……”
他瑟瑟发抖,不敢说下去,只指向营地中-央那顶最大最为森严的主帐。
谢见琛一把推开那侍卫,狂奔向那营帐。
“公子、公子!您不能进去!陛下他——”
值守的士兵纷纷上前拦住,却被谢见琛强硬地一把掀开:
“都给我滚开!!”
方一掀开厚重的帐帘,浓重的血腥气和苦涩的煎药味便将他包裹起来。
他看着行军帐上那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影,前行的脚步僵住,一步、一步踩在兽皮毯上,重逾千钧。
晏漓不发一言地阖眼躺在那里。
那张素来俊美逼人到显得锐利的脸,此刻却苍白如纸。
双眼紧闭,唇无血色,曾经让自己心惊肉跳的戾气早已消散殆尽,只能安静地躺在那里,看起来只是恬静的睡颜,只是没办法对来人做出半点防备,也再也不会对他笑、对他怨。
谢见琛的世界,此时唯余一片寒彻心扉的死寂。
脑中嗡鸣阵阵,数日来支撑着自己赶路的那根弦,还是断了。
巨大、汹涌而急促的悲伤瞬间淹没了他,就连呼吸都开始错乱,心脏更是被狠狠攫住一般,剧痛难言。
脚下一软,他几乎是跌跪着伏倒床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晏漓的脸,却在即将触及那苍白皮肤前堪堪收回,生怕那张好不容易近在咫尺的脸一触即碎。
“晏漓、晏漓……”
滚落的泪水大片大片洇湿被面,他的肩膀因痛哭剧烈耸动。
日夜兼程的奔波,生死离别的重压,那些堆积在心底深处、尚且不及诉诸于口的爱与怨……
还是没能来得及,让他亲耳听到。
他哭得撕心裂肺,语句断断续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呜咽:
“你起来、你起来好不好,我再也不走了、我再也不骗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