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声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眼睛……我的眼睛……”

谢知白的声音因剧痛而颤抖，却异常冰冷，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濒临失控的暴戾。

他试图睁开右眼，但左眼的剧痛和血流极大地干扰了他的视觉和平衡，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摇晃，仿佛陷入一片血色迷障。

“臣在！臣在！”

萧寒声跪倒在他身边，声音嘶哑，手忙脚乱却又不敢轻易触碰他捂着眼睛的手，

“让臣看看！让臣看看伤得如何？！”

他的手指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甚至比谢知白抖得还要厉害。

他从未如此慌乱过，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生死一线之时！

“别碰我！”

谢知白低吼道，声音里带着剧痛引发的暴躁与一种深深的、对失控的恐惧。

视觉的骤然受损和模糊，让他瞬间失去了大部分安全感，仿佛被抛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未知之中。

就在这时，听到巨响的侍卫们终于赶到，看到眼前景象，无不骇然失色。

“请沈太医！快！！”

萧寒声猛地回头，对着侍卫厉声咆哮，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绝望与杀意，

“封锁别院！查！给我彻查那根梁！！”

他绝不相信这仅仅是一场意外！

侍卫们被他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分头行动。

萧寒声转回头，看着依旧捂着眼睛、指缝不断溢血、身体因疼痛和愤怒而微微发抖的谢知白，心如同被凌迟般痛苦。他猛地扯下自己内衬衣袍最柔软的里襟，小心翼翼地、近乎哀求地低声道：

“殿下……殿下……让臣先为您止血……求您……”

或许是那声颤抖的“求您”起了作用，谢知白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了一点。

萧寒声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极其轻柔却迅速地用柔软的布料按压在他眼部的伤口周围，试图止住那不断流淌的、令他心惊肉跳的鲜血。

谢知白倒吸一口凉气，剧痛让他猛地攥紧了萧寒声的手腕，指甲几乎掐入他的皮肉之中。

萧寒声却仿佛毫无知觉，只是全心全意地、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不停地低声安抚：

“没事的……殿下，沈太医马上就来了……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沙哑不堪，重复着苍白无力的话语，仿佛既是在安慰谢知白，更是在安慰自己即将崩溃的神经。

沈太医几乎是被人拖着飞奔而来，看到谢知白的模样，也是吓得脸色惨白。

他立刻上前，在萧寒声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战战兢兢地检查伤口。

清理血迹、仔细查看后，沈太医的声音带着一丝庆幸与更大的担忧：

“万幸……万幸……眼球似乎未被彻底穿透……但眼角膜和眼睑被灯油火焰和飞溅的碎屑严重灼伤刮伤……伤势极重……日后视力定然……定然会大受影响……而且剧痛难忍……”

听到眼球未彻底毁坏，萧寒声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但后续的话又让他的心如坠冰窟。

视力大受影响！剧痛难忍！

谢知白听完，沉默了片刻。

捂着眼睛的手缓缓放下，露出了那只血肉模糊、紧闭着的左眼，以及周围被鲜血和火燎痕迹破坏的苍白皮肤。

他的右眼缓缓睁开，看向萧寒声。

那只完好的右眼中，没有了平日的冷静与算计，只剩下冰冷的、汹涌的暴怒、剧痛，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听见了吗，萧寒声？”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我的眼睛……可能快要看不见了。”

“殿下……”

萧寒声心如刀绞，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千百倍。

谢知白打断他，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萧寒声，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棱，

“我要知道，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若是人为……”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恶毒，

“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亲自去查，亲自去办。”

萧寒声毫不犹豫地应下，眼中翻涌着与谢知白如出一辙的疯狂与杀意。

任何伤害殿下的人，都必将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沈太医开始为谢知白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谢知白咬紧牙关，冷汗浸透了衣衫，却硬是未曾再发出一声痛哼，只有那紧紧攥着萧寒衣袍下摆、指节泛白的手，泄露着他正承受着何等剧烈的痛苦。

萧寒声就跪在一旁，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抓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锚点。

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谢知白的脸，那眼神充满了痛苦、自责、愤怒，以及一种近乎毁灭的守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