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堕(159)

作者:逐渐忘记标题

他语无伦次地呢喃着,手指用尽残存的力气死死攥着萧寒声胸前的衣襟,

指节用力至泛白,仿佛只要一松手,便会被无边的痛苦与黑暗彻底吞噬。

“臣不走!臣哪里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殿下!”

萧寒声用尽全力抱紧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用最低沉安稳的声音重复着承诺,

感受着怀中人因无法忍受的痛楚而不住的、细微却剧烈的痉挛轻颤,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被凌迟般痛楚难当。

直到汤药被以最快速度煎好送来,萧寒声小心翼翼地、半哄半强迫地喂他服下,又过了仿佛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那阵如同潮水般猛烈的剧痛才似乎不情愿地缓缓退去。

谢知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筋疲力尽地瘫软在萧寒声依旧紧紧环抱的怀里,脸色白得如同新雪,不见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又拖累你了。”

他紧闭着双眼,长睫上还沾着生理性痛楚带来的湿润,声音细若游丝,几乎消散在空气中,带着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愧疚。

“殿下永远都不是拖累。”

萧寒声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温热吸水的软布巾,仔细擦拭他额角、鬓边不断渗出的冰冷汗水,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虔诚,

“是臣无能,学艺不精,不能让殿下免受这般苦楚,是臣之罪。”

谢知白不再说话,只是极其微弱地摇了摇头,然后更紧地往那温暖可靠的怀抱深处缩了缩,如同寻求庇护的幼兽,将自己彻底埋入那令人安心的气息与体温之中。

这种全然的、不设防的依赖与极致脆弱,是他绝不会在除萧寒声之外的任何第二人面前展露分毫的真实。

暗查阿瓷,蛛丝马迹。

病势稍见缓和,谢知白便强行压下所有不适,不再允许自己沉溺于病痛带来的虚弱与情绪之中。

他勉强靠着厚厚的软枕坐起身,面色依旧是一种缺乏生机的苍白,薄唇无色,但那唯一完好的右眼,已迅速恢复了惯有的、深不见底的冰冷与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

“阿瓷的事,”

他声音因久病和方才的嘶喊而异常低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对始终侍立榻旁、寸步不离的萧寒声道,

“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她区区一个侍女,哪来的泼天胆子、又哪来的通天地本事,能弄到‘冷香丸’那般阴损罕见的宫廷禁药,还能长年累月、不着痕迹地掺入我的饮食熏香之中?”

“臣已调动所有能动用的暗线,正在暗中加紧彻查。”

萧寒声沉声回应,眸中寒光闪烁,

“从她入宫前的所有背景渊源、籍贯亲属,到入宫后每一处可能接触的人、经过手的事,以及……她死后,有哪些人因此得益,或是行为出现异常波动,皆在排查之列。”

“重点排查她当年在宫中,与哪些嫔妃、内官总管过往甚密,尤其是……我那位‘母妃’的过交集。”

谢知白指尖无意识地在柔软的锦褥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眼神幽冷,

“还有,她所谓‘病故’的家人后来的确切去向。‘染病身亡’?呵,我不信那幕后黑手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活口隐患。活,要见到人;死……”

他眼中骤然闪过一道淬毒般的寒光,语气却平淡得令人心悸,

“……也要给本王见到确切的尸首,以及一个经得起推敲的、合理的死因。”

“是。臣已加派最精干的人手,循着这些线索全力去查。只是此事年代久远,许多关键痕迹恐怕早已被幕后之人刻意抹平,需要更多时间细细梳理甄别。”

谢知白淡淡道,目光投向窗外寂寥的梅林,语气平静之下是翻涌的恨意,

“本王等得起。十年磨一剑,这笔浸透了血与毒的陈年旧账,总要连本带利、一笔一笔……清算得清清楚楚。”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不死不休的决绝。

一石二鸟,计除王御史。

与此同时,针对王御史的除杀计划,也在谢知白病中的运筹下,如同精密的齿轮,稳步向前推进。

“王敬之的死,王御史那头倔驴似乎并未完全采信官方的‘急症’之说。”

萧寒声低声汇报最新动向,

“他仍在动用私人关系暗中调查,甚至试图接触、买通当时看守诏狱的几个低阶侍卫,想要撬开他们的嘴。”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谢知白闻言,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讥诮的弧度,

“既然他那么想查,求知若渴,那我便发发善心,送他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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