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罗(98)
刘妃也跟着表态,口气却不及皇后温柔,“行了,别哭了,门阀子弟,也摆这样的姿态,让人瞧见笑掉大牙。”说完,她怒目扫向地上宦官,“好一个亲眼所见。”
女官一声令下,侍卫立刻进帐,将瘫软在地的宦官拖行出去。他仍垂死挣扎,一路喊着“冤枉”“看错”等言语,却不再有人理会。
为了证实舒仪说的话,皇后令宫女去核实弓箭之事,回禀正如舒仪所说,是不足七斗的轻弓。
皇后做着和事老,温言细语地和舒仪说话。
宁妃不表态。
刘妃心里却腻歪的很,她本就对舒阀成见极深,今天也不是真相信舒仪是凶手,不过借着事件发作,杀鸡儆猴,长沈阀威风,给展阀,沈阀看看样子。念着舒仪年幼,就算受了委屈又能如何。谁知这位身上全无大家风范风骨,别人碰上家族困境还要遮掩几分,她倒好,自己先揭露,然后大诉委屈,一副你们大家冤屈我的样子。
皇帝对舒家是不满意,但是舒老死后,态度却松了许多,并无赶尽杀绝的意图。
舒阀真的成了落水狗,也不能打得如此显眼。
后宫中人显然明白这个道理,眼下见舒仪抽抽搭搭,全部耐着性子安抚几句。又赏赐了些布匹绸缎,美酒瓜果若干。
第48章
舒仪回到自己的帐子,舒陵见她被叫去回话,回来却带着一批赏赐,虽然不算什么珍贵什物,意义却着实不同一般。
舒仪把始末一说,把舒陵都逗笑了,她伸着手指在舒仪肩上,“你呀,促狭鬼,这些娘娘是根本不了解你,什么贵胄千金,就是个小赖皮。”
“什么法子管用就用什么,”舒仪大言不惭道,“我这也是下了狠力的,腿都揪青了。”
等她换衣服,舒陵见她大腿上果然青一块紫一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唤人打热水,另绞帕子替她热敷。过了好半晌,舒陵幽幽说道:“和这件事摘清了就好,希望尽快过去。”
第二天狩猎没有发生什么事,参与狩猎的人,无论是宗亲王孙,还是官宦之后,多少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不少人仅在猎场边上走上一圈,什么跑兔走鸡,射上几只虚应其事。到了夜里,已有宫人消息传出,有宦官受不住刑罚自尽。至于四皇子被何人所伤,至今仍未有定论。幸好四皇子伤势不重,又胜在年轻,有御医细心看护,静养些时日就可以痊愈。
——————
夜里,御帐灯火如炬,照的内外敞亮犹如白昼。鎏金铜兽香炉里吐着袅袅青烟。太子郑信跪在柔软的地席上,腰背挺得笔直,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坦荡磊落,无一丝惧意和惶恐。
营帐内静的落针可闻。
有人撩帐而入,账外的侍卫和宦官都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对帐内情形避而不视。
只听脚步声,郑信就伏下身去,以额触地,“父皇。”
皇帝居中而座,附身就可以看到太子的身影,他语气平和,“跪着做什么,把朕跟前服侍的人都吓坏了。”
“父皇,今日畏罪自尽的宦官和东宫有渊源,儿臣是来领罪的。”郑信开门见山。
“领什么罪,”皇帝缓声道,“我听说了,就是那个御马监的太监,原是你宫中的?”
郑信早知道他已经清楚来龙去脉,心潮起伏了一下,神色却平静道,“他曾在东宫中服侍过半年,后来母后大行,宫中缩减开支,我宫里裁剪了些人手,他就是这个时候离开东宫的。他从未近身伺候过儿臣,所以儿臣过去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因他提起了前皇后展氏,皇帝有一瞬恍惚,朝地上太子看了一眼,他的声音又软和两分,“起来坐吧,地上凉。”
郑信缓缓站起,他跪了许久,膝盖僵硬,往常顺溜的动作做起来尤其艰难。等他坐定,皇帝又开口道:“说起来十多年前就离了东宫,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还用这么郑重其事。”
郑信不敢把他的话当真,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说道,“父皇心如明镜,儿臣只是怕外面有些人牵强附会,借此机会间隙我与四弟的关系。”
“行了。”皇帝道,“世事无尽然,你堵不尽所有人的嘴。”
一丝凉风钻进御帐中,烛火都未晃动一下,皇帝却打了个寒颤,轻咳了两声。郑信抬起头,担忧地望上看,对上皇帝眼中精芒闪动,太子心头一悸。
皇帝声音有些哑,“只要你没做过就行。”
郑信正襟危坐,“儿子绝不会做伤害兄弟的事。”
皇帝闻言略点了点头,说道:“朕看这事也简单,这小太监不过受人唆使,想要恶心一下舒家,不一定就真的和行刺的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