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谣(194)
他深知感情之事强求不得,却总还是忍不住期盼点什么。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快快快,都抬进去,小心热汤——”
“那坛桂花酿别打碎了,是大丫头亲手封的——”
……
程雪案微微一怔,转头望去,只见那道雪白的门缓缓推开,为首之人乃是帮忙提着酒菜的墨循,向来稳重的他忍不住高声道:“侯爷,是洛姑娘来了——”
程雪案还未来得及起身,就听见一阵脚步和笑闹声滚滚而来,与此同时,一股酒香伴着雪后的清寒一同涌进来,只见洛迎窗一身素绒云白披风,发髻松松挽着,面上带着风寒后的红晕,却笑得极温柔。
她抱着酒坛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春风酒楼的一众人,还有在年前不知又从何处赶回来的尉迟老先生,甚至连韩煦和蒋熙夫妇都来了。
“年夜饭可不许一个人吃。”洛迎窗笑着走进来,将酒坛搁在桌边,开口时语气像是一句戏言,“我想着,春风酒楼正好歇业,不如——来蹭一口侯府的热汤。”
程雪案怔怔地望着她,像是忽然不知该如何说话,只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洛迎窗卸下披风,抬手吩咐众人:“锅拿进来,鸡汤要热着——那坛花雕别忘了,是侯爷最爱那坛。”
话毕,洛迎窗又回身瞧他,眉眼极其温柔:“侯爷今年这顿年饭,我请了。”
程雪案微怔,低声唤了句:“洛儿,你……”
她抬眼向程雪案,忽而轻轻一笑,低声唤了一句:“雪郎。”
那一声轻唤,像是将所有过去的执拗与克制,全都融在暖阳的雪水中,融在热闹的年味里。
程雪案一瞬几乎有些恍惚,许久,才缓缓站起身,声音微哑:“洛儿……”
洛迎窗含笑不语,只是抬手贴心地替他挽了袖子,一如从前般亲昵。
两个人的气氛正好,突然被一旁冒出来的楼叙白打断:“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们就别只顾着打情骂俏了。”
“阿雪——”
与此同时,韩煦也激动地扑了过来,抱着程雪案左看右看,生怕他被炸得缺胳膊少腿儿,半身不遂。
“别这么肉麻……”
程雪案受不了韩煦当着众人的面这副亲近的模样,果断地甩开了他的手,直接招呼大家落座。
饭桌上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坐着,楼叙白和韩煦都在为了自家怀有身孕的娘子闹哄哄地抢起鸡腿,而洛迎窗坐在程雪案身边,笑望着眼前一派团员幸福的情景,安安静静地替程雪案斟了一盏酒。
而此时,对面的风眠突然拿起酒杯,清冷的目光瞄了两人一眼,当着众人的面儿故作随意道:“程雪案,你耽误我们家大丫头这么久,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提亲?”
此话一出,酒桌上顿时安静了,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望向两位当事人。
洛迎窗佯怒地瞥了风眠一眼,却并未反驳,只低头饮着酒,耳尖已经染上了几层淡淡的红。
程雪案含情脉脉地望着洛迎窗的侧颜,心头一震,眼中忽然泛起一点潮意。
他未作声,只默默握住酒盏,
许久后才低声应了一句:“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祖上已无长辈,提亲礼数颇多,恐怠慢了洛儿……”
“胡说八道什么?我还没咽气呢!”一直跟付山海对饮的尉迟敬突然开了口,满脸的不乐意,“我把你这个臭小子从鬼门关前拉回来这么多次,我难道没这个资格做你的主吗?”
喝醉的韩煦也拍案而起道:“就是啊!我爹也还等着阿雪你一句吩咐,就提着聘礼来向洛姑娘提亲呢!”
付山海也适时发言道:“我作为大丫头的干爹,也很认可这门亲事!”
在一派起哄声中,墨循忽然不知从哪儿拎出两盏雕着鸳鸯的玉杯,笑嘻嘻地喊道:“既然侯爷和洛姑娘的家人们都到齐了,不如今儿就把亲事定下吧!”
洛迎窗一听这话,脸颊登时红透,她本想伸手去夺那杯,却被起哄的楼叙白举得高高的。
她不由恼羞道:“小王爷,你胡闹什么!”
楼叙白却早递了一杯给程雪案,另一杯则递到洛迎窗手中,笑道:“洛姐姐,这可是定情酒,喝下就要作数哦!”
程雪案见到这副架势也微怔,脸上竟也染上了一层不常见的薄红,他握着那杯酒,指节微紧,眼神复杂地看了洛迎窗一眼,像是迟疑,又像在等她一点回应。
洛迎窗咬了咬唇,终于轻轻抬头,与他对视,她没有再退开,只缓缓举起酒盏,微微点头,声音极轻,却无比坚定:“雪郎,你愿与我情定终身吗?”
“当然,荣幸之至。”
程雪案喉头微动,眼里有什么轻轻一颤,像是多年期待忽然成真,他站起身来,轻轻搂过走洛迎窗,两人各执酒杯,一手穿过对方手臂,缓缓交缠而过,目光却都不敢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