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谣(30)
我分身乏术,并非有意冷落你。”
是了,洛迎窗倒是从客人们的闲聊里谈起了近来在朝中颇受众望的平兀侯。
昭武帝终归还是为了平衡各方虎视眈眈的势力,将身份敏感的平兀侯拉入了这盘棋局。众人皆在惶恐和猜疑中,窥探着这位暮年雄狮的意图,也在太子、平兀侯等几方势力的对立中摇摆不定。
洛迎窗陷入沉思之中,对程雪案的安抚也反应慢了半拍,好在他喝了点酒,意识不算太清明,只当是洛迎窗在耍小脾气,突然环住了洛迎窗的腰,将下巴抵在的颈窝间,又换了副口气。
“我也算为你的生辰费了心思,可却连半分奖赏都没讨得,你怎能对我这般狠心?”
“……”
洛迎窗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在雪地里爽爽快快打了一晚上野战,还说没得到半分奖赏,真是无赖!
她扭了扭身子,试图从程雪案不讲道理的束缚里抽出来,可这家伙平日里就蛮横得很,喝了酒更是一身使不完的力气,甚至都迷迷糊糊在洛迎窗肩膀上睡着了,还死扣着她的腰肢不肯松手。
洛迎窗尝试无果,无奈作罢,只得挫败地偏头抵在床柱上,郁闷地心想这家伙今晚究竟吃了多少酒,从不见得他这副撒娇打诨的模样,没想到竟是这般难缠。
不多时,程雪案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睡着了,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洛迎窗的肩膀都被他压麻了,本想活动活动,然而侧过头来时,难得见他睡得那般安稳,竟然有一丝不忍心。
他大概是累坏了。
朝堂之上,即便有中书令大人在一旁帮衬着,但毕竟有那么多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他也难免为此身心俱疲,本就紧绷的神经日日受着煎熬,也难怪他会逮到机会借酒舒缓情绪。
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洛迎窗也算是对程雪案有所了解,他不是酗酒之人,情绪往往藏在心里最深处,哪怕是压抑自己,也鲜有借酒消愁的时候。
洛迎窗倒是好奇了,究竟发生什么样事情,会让他今日如此颓败——或许改天能从韩煦口中,侧面探听点什么风声来。
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冒头,便被洛迎窗否定了。
她自知自己和程雪案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短暂的交会终有一别,他们也不是可以互相关心对方处境的关系。至于他如何在大昭自处,或是日后可能会回到玄戎,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更何况,程雪案现在的身份地位,对当今太子也是一种威胁——她该摆清自己的位置才是。
洛迎窗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将重燃的火苗掐灭在自己的理智里。
不多时,她也觉得有些乏了,但程雪案却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洛迎窗暗骂了这个醉鬼一句,努力向前抻着脖子,想要将屋内的烛火吹灭。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吵嚷声,洛迎窗脸色一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板娘已经歇息了,若几位官爷有事,还请明日再来。”
说话的人是流筝。
“笑话!官府办案还跟你讲究时辰吗!人命关天的事情,岂能耽搁!”
对方态度很强硬,完全不理会流筝的拖延。
洛迎窗皱了皱眉头,官府的人此时登门,所谓何事?
紧接着,门外传来暴躁的敲门声,如同轰鸣的雷电,陡然降至,还伴随着对方不友好的催促:“洛迎窗,本官怀疑你与一桩中毒案有关,速速开门,随我回官府配合断案!”
中毒案?
洛迎窗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栽赃陷害,她下意识想起身,却忘记身上压着个庞然大物。
而就在此时,官府的人已经破门而入,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洛迎窗刚想开口解释,方才还昏睡着的程雪案突然睁开一双如鹰隼般杀气腾腾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些不速之客,冷言质问:“何人争吵?”
虽然来人不曾识得平兀侯的真面目,但只凭程雪案腰间那枚令牌,那人便很有眼色地换了副嘴脸,忙向程雪案行礼:“参,参见平兀侯。”
许是官府的人也没想到会在春风酒楼老板娘的闺房里,见到堂堂平兀侯,作揖行礼的时候连声音都在颤抖。
被扰了好梦的平兀侯一脸阴鹜,压着脾气问:“何事?”
“属下接到报官,几名百姓在白日里在春风酒楼用过餐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呕吐、腹泻等症状,严重的至今昏迷不醒,恐有生命之忧,经法医诊断,这几个人恐为食物中毒,下官以为,春风酒楼具有重大嫌疑,理当配合审理调查。”
虽然惮于平兀侯的威名,又因着眼前这副场景,大致猜出了平兀侯与这位春风酒楼老板娘的关系,但官府的人还是硬着头皮,将罪名扣在了洛迎窗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