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天师馆(21)
我皱眉,“你不该先想怎么解决鬼的事吗?怎么先考虑放弃摄影?”
我觉得他要是真的喜欢摄影,就不该这时候说放弃。
聂华新低下头,手指在相机背壳上轻轻摩挲了一圈,“我也不想,可最近真的是太不顺了。不但落选了好几个比赛;我工作的杂志社说撑不下去,半个月前就关门了;每天拍的东西,不是曝光死就是拍到怪影。再这样下去,只能说这人影是上天给我的警示,说我不适合当摄影师。”
他抬眼看了贺临川一瞬,眼神像被雨打湿过,没有焦距。
我正想说点什么,贺临川却伸手把桌上的相机拿了过来,翻看着,动作慢条斯理。“底片呢,还有已经冲好的照片,一起留下。”
聂华新怔了怔,“你要看?”
贺临川嗯了一声,像在闲聊,“先看看是什么东西,才好对症下药。”
“这种东西真能对症?”聂华新像是半信半疑,又像心里还有最后一丝指望。
贺临川没回答,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拿出来。
聂华新动作有点慢,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翻出几卷底片和照片。
放在桌上的时候,他还忍不住用手压住,像是怕照片会自己跑掉似的。
“全在这里了。”
贺临川伸手,动作平静得像是在收货,“你先回去,等我看过再说。”
聂华新抿了抿唇,像是还想说什么,结果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气,站起来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我望着那扇被推开的木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收回视线。
等门关上,我转过头,“你觉得这是什么回事?”
贺临川把底片捏在指尖对着光看,笑得很快乐,“很快就知道了。”
“你笑什么?”我好奇地问。
贺临川正低头收照片,眼皮也不抬,“这次终于不是做白工了。”
咦?!这次有钱拿啊?!
我也开心起来,“多少?”
他伸出两只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大概两年不开店也能吃好喝好。”
“哇!这么好?!”我瞪圆了眼睛,“他是谁啊?”
“富家少爷,闲钱多。”贺临川语气懒洋洋,“他爹上次来找我算一次命,顶别人三年的房租。”
“等等!那刚刚他说要是放弃摄影的话……”我想起刚才聂华新那沮丧的样子。
贺临川接话,“就得回家继承家产。”
切!万恶的资本家!
我不由得又低头去看那几张照片,心里又有些发凉。
钱多的人我见过,可照片里多出来的影子,这倒是第一次见。
贺临川坐在桌边,把灯光调得偏暖,将底片夹在指尖对着光举起来看。
他的眼神先是专注,后来微微眯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细节。
“你过来。”他招了下手。
“怎么了?”我挪过去,看着他把底片往上抬了抬。
胶片的橙色像被火烧过,影像的轮廓在光里很清楚。
“看到这一张没?”他指了指底片的一角,“正常来说,摄影师拍的重心会放在人物的视线或是动作上。但你看,这个影子的出现刚好在三分构图的焦点。”
我盯着那片灰影,他又换了一张底片,唇角轻轻抬起,“这张更有意思。你看光线的走向,影子刚好在补齐原本欠缺的平衡感。换句话说,它不是乱入,而是在帮忙。”
我皱了皱眉,“帮忙?”
贺临川慢条斯理地把底片放到旁边的放大镜下,手肘支着桌面,“像在给人上课,告诉他怎么构图、怎么抓光线。你再仔细看几张,是不是每一张影子的位置都刚好让画面完整了?”
我凑过去,心口有点发紧。底片上一张张照片里,影子从不同角度出现,有时在背景的空白处,有时替主体挡掉多余的光,甚至有一张像是伸手扶了被拍摄的人一把,让对方的姿势自然下来。
“所以……”我开口,声音有点干。
贺临川看了我一眼,眼神深得像在打量一口井底,“所以,这不是警告,而是指导。”
“那它是什么意思?”我问。
他低下头,把底片一卷卷收好,语气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它想让这个摄影师拍出好照片。”
我有些发冷,忍不住道,“鬼也有好为人师?”
他沉吟了一会儿,把底片收好,拿出手机查了什么,然后合上,“店先关几天,找个地方去看看。”
我一愣,“去哪?”
他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正是底片里的一张实景,背景是山林和溪谷的交界处,旁边还有露营帐篷的影子。“最近的就是这里,还能露营。”
我盯着照片看了两秒,眉头皱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