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最正常不过的陈述，但今日她说着心头就是一阵刺“我确实没其他本事，偏偏就这张脸生得好，既然沈府这么对我，我也不会让他失望”。

越说着，她身上怨气就越重“传信给江篱，要请的人请不回去，我得让他守死在南州”。

显然是脾气上火，辛夷也不敢拦着，应下要去给她找衣服。

“等一下，找一套和沈南星婚服相似的，我进门时没能穿得了正红，装她总要穿一回”。

辛夷步子一停“那套婚服是王爷找人花了三年定制，怕是找不出一样的”。

她只是火气上头，嘴快这么说一句没想到辛夷真真就要应了她，冷静后，怀夕眼神清明“我没占位的意思，只想给沈府一点教训，算了…”

“奴婢明白，我这就去准备”。

亥时时分，有一道红影在沈宅门前闪过，周六轻车熟路从后面击晕两小厮，大门‘嘎吱——’一声打开。

怀夕“你轻点在屋顶看着，别让人靠近沈亦辰院子，辛夷陪我进去”。

周六点头，本就波动不大的眼睛在黑夜里更是看不见。

沈南星出嫁前，辛夷是她的贴身丫鬟，哪怕后来迁往京都，可沈家老宅年年都会回来，对这里的陈设布局，自是熟记于心。

沈亦辰的院子在西南角，别人都已熄灯灭火，他的房间内仍旧有一束暗光。

“三公子怕黑，夜里就寝一直要有一支蜡烛亮着。主子进去吧，奴婢在这守风”。

怀夕此刻身着海棠红，不是喜服，也没那么多配饰钗环，可偏偏最美丽动人。

画上沈南星常扮的妆容，戴上她的钗环，辛夷甚至都分不清面前站着的是不是故人。

推门步入内，屋子里整整齐齐。没见到用功，桌子上的书倒是不少，琉璃硬毫、檀木软毫、花梨木兼毫…笔也不少…

怀夕大概看了一圈，往里来到塌前。床头果真亮了一盏灯，微弱的烛光晃晃悠悠，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淡黄蚊帐里沈亦辰正睡得香熟，怀夕转身剪断烛芯，然后打开窗户，自己坐在床榻不远处凳子上等着。

夜风不刺骨，但吹得窗户纸‘哗啦哗啦’地响，不过半盏茶功夫，沈亦辰就睁开眼。

不睁不要紧，一睁开眼黑漆漆一片，他瞬间清醒大半，手摸向枕头底下…

“小五”。

漆黑里突然有人叫他，沈亦辰背上瞬间冒冷汗，盯着声源方向，努力想要看清“谁！”

“是我”。怀夕慢慢起身，双手交叠置于腹部似大家闺秀般一步步走近“小五不记得阿姐？”

“阿姐？阿姐…不是…你已经…”

“阿姐想见你，自会将你请来”。怀夕胡诌两句应过，突然又冷脸喝声“跪下！你可认错！”

‘扑通——’话刚落，不过一身里衣的沈亦辰利索的下床跪在地上，‘咚’的一声听得怀夕心尖都颤了一分。

“小五没忘记阿姐教诲，只是父亲和大哥不许我学习看书，是大哥让我游手好闲做个纨绔。阿姐相信我，我不是没用之人”。

怀夕眼睛微敛“阿满呢？我让你照顾他，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阿姐冤枉，是爹拦了我的信件”。沈亦辰往前跪着挪两步“爹不许我们和京城来往，凡是信物书信皆都被截了去，我为这事还被关了三月”。

“阿姐，我怕黑”。黑夜里有一两声低泣。

怀夕默声将桌子上蜡烛亮起，有了光亮，沈亦辰看得更真切。

眉眼，气度，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他的阿姐。

“阿姐！阿姐…”他挪着膝盖拖到她面前，泪眼汪汪“我好想你，你走后都变了，爹变了，大哥变了，二哥也变了…”

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在她膝盖上哭得像个孩子，泪水滴到她衣裙上，洇湿了一片。

“阿姐，大姐在你后面走了，都走了，只有小五一个人，再没人疼小五了，小五好没意思…阿姐阿姐…”

第120章 癔症

怀夕垂眼看着，知道该做些动作却什么都做不了。来之前辛夷怕她露馅，特意说过和沈亦辰的关系。

沈亦辰是家中幺子，得全家疼爱，尤其在两个姐姐庇护下，整日潇洒自在。

而沈南星也不是整日无理惯着阿弟的姐姐，沈亦辰幼年的学习都是她监管。

对这位阿姐，沈亦辰比父亲更亲近。两人虽非同母，但关系相处异常融洽。

“小五，阿姐不希望你高官厚禄，但求你问心无愧。今日你对阿满说的话，对宁怀夕的态度，你自己想想”。

“我…我不想阿满认一个外人…”

“阿满如何有他自己考量，而你，罚跪一夜”。

她自认不是心软之人，但对与姐姐阴阳两隔的弟弟，终究狠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