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来的奏折谢京墨翻了大半，边关战事占了三成，皇位之事有四成，剩下的零散琐事占了三成。

“武英殿那边没什么动静？”

“一切安好，听闻王妃还未归京，大殿下一直在等”。

豫亲王王妃？谢京墨抬眉“朕也想看看，能让大皇叔倾心的女子，有何不同”。

“皇上，沈二公子求见”。

门外，周四声音传来，殿里两人眼色皆有所变，良久，谢京墨张口“让他进来”。

范公公出门迎接，一看到沈光霁就瞳孔微张。真是他，多年不见，在皇宫里还不会低头。

“多年不见，二公子风采依旧”。

沈光霁瞥他一眼“范公公亦是”。

两人一边往内走着，范公公一边小声提醒“近日皇上为国事烦心，若不是要紧事，二公子还是少说些话”。

沈光霁不答。

眼见到了大殿内，范公公望着他背影揪心，这位清新脱俗文公子，向来不爱发言，可一旦发言，必定溅起两尺水花。

对许久不见的沈家人，谢京墨心里半分期待半分排斥，尤其听说沈正先见了谢康时而没有找他之后。他看着沈光霁恭敬行礼，面上不露一毫。

“草民今日面见皇上，有一事禀报，亦有一事相求”。

“何事？”

“第一，成亲王现已丧命宫中，请皇上速派人查验。第二，摄政王江篱下落不明，草民求请皇上全宫搜寻”。

话落，大殿落针可闻…

打他说第一个字起，谢京墨脸就已经黑了，边角站着的范公公更是眉眼一凝。

见气氛不对，范公公正要悄步离开，却被沈光霁转身抓住“公公，去哪？”

“国之重事，老奴听不得，这就出去堵上耳朵”。

“呵~”。沈光霁轻笑“我看你不止听得，更参与得，江篱是不是在你那？”

“老奴冤枉”。瞬间，范公公滑跪在地，他一步步爬到谢京墨面前“皇上，老奴跟您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侍奉，怎么可能和摄政王扯上关系？”

谢京墨盯着他，微眯了眯眼“朕记得，你是皇叔亲自选出来的”。

“是…”范公公气若有无“奴才会些拳脚，做过伙计当过书童，王爷觉得奴才能照顾好皇上才给了这份差事，可自打进了宫，奴才和王爷总共见不上几回面…”

“范公公”。沈光霁干咳两声“谢广白还在地上躺着，先带人去收尸吧”。

范公公颤巍巍抬头去看皇帝，见皇帝不再言语，他便重重磕三个头“老奴这就去，去把最后一件事办好”。

关上门，屋子里就剩下舅甥两人，沈光霁抄着手站在堂下“皇上对礼可还满意？”

“你想干什么？”

“草民刚说了，来找江篱。他被皇上的人扣着了，草民自得问皇上要人”。

“你怎么知道？”谢京墨手里毛笔捏紧，左手在案桌下用力揉搓着，搓黑了三个指节。

“我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阿墨，我说过让你小心江篱”。

“朕是皇帝，全天下都是朕的，朕没什么可怕的”。

“你才八岁，不过五年的皇帝你以为你就斗得过满朝狐狸？杀个人都不敢，只敢挂个尸体给自己立威的皇帝，能坐的稳皇座！”

两双相似的眉眼怒瞪着，寂静中只听见炉里炭火燃烧的声音。

谢京墨提口气在胸口“你想怎么样？逼朕退位？沈才子看中了哪位王爷？”

“阿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希望你对谁都留一份心眼，坐在这张凳子上的人，注定孤独”。

“怪不得阿满对你们闭口不提，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这态度真让人寒心”。谢京墨别过脸“若没其他事出去吧，朕累了”。

沈光霁叹口气，行礼“谢康时虽归京但胜在有勇无谋且有我爹压着，暂时翻不起浪花。

朝中言论这两日我会联系旧友清查，该罚的罚，该换的换。但对两面虎你别不屑于拉拢，言官就是一张嘴，他们可以是暗箭，也可以是你手中的一把刀。

重心还是放在边关，前线情况我暂时不清楚，等大哥回京我们会看着暗中协助，你跟着走就好”。

御桌下谢京墨手指微动。

“范公公虽是江篱心腹，但他和周四是江篱插在你身边保护安全的，暂时不用驱逐。我既然回京，自与江篱不能对付，刚才那些是做给别人看，你也不用在意。至于王勉，只要你坐得稳，他就是你的人”。

沈光霁说了一大串，可谢京墨依旧别着头不去看他。

“阿墨，我问最后一句，恩御阁是不是你的手？”

谢京墨不语。

“事关阿姐和阿喃，我想听你说一句实话”。

提到家人，小孩脸上才有了一分松动，他缓缓张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