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花细雨(264)
话落,便犹如一个炸弹在太后的心口处猛的爆开,她骤然回头,瞪着白拓,唇角微微颤抖。
白拓不以为然:“姐姐放心都是死侍,处理了金山,他们也走的干净,谁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是最好的法子了,死无对证不好吗?”
太后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她闭眼摇了摇头,厉声道:“你放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都要回长安了,说明皇帝的人一直跟着,你竟然敢杀他?你其真不怕皇帝发怒。”
白拓抿着唇:“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但凡我早知道,我都不会让他出了岭南,可既然是陛下召见,那么他怎么也得死。”
太后被这一番言论,说的脊背发麻,她扶着膝盖渐渐的坐下来,她稍平复心情:“他知道什么了?”
白拓拧了拧右手小拇指的指节儿,他眉头一皱:“就是不能确保,这么多年他听命于谁,大哥虽然有防范,可是到底跟了这么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若是有些不该说的让陛下知道了,倒时候给姐姐也是惹麻烦。”
松开膝盖上的手,太后咬牙:“做事不要这么莽撞,不然真是惹火上身了,到时我也保不住你。”
第206章 :进宫
白拓脸色一顿,他随即抬头,那漆黑幽深的瞳仁里倒映着太后的影子:“姐姐这么多年过得舒心,可也不是我们兄弟拿命换来的?当初用时还算是先帝手里的一把利刃,血水里闯出来的。”
闻言,太后袖子下相握的手又紧了紧,闭目不语,白拓依旧道:“而如今新帝登基,姐姐更是尊贵无比,我们兄弟倒是生锈,新帝要毁了这把刀,姐姐就干看着。”
“姐姐别忘了自己也是白家人,就是白家的血。”
白拓将最后一句话咬的极重。
“你这么说也未免太过,我为你们遮掩多少,现在都忘了?”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口中的声音像是数九寒天的寒冰。
二人渐渐的有了几分争锋相对的意思,福王缓缓的开口,他道:“那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
太后抿了抿唇,白拓也略平下脸色,他忽
的伸手伸开五指,在太后的眼前晃了晃,太后看着那少了半截儿小拇指的手掌,想起了她不愿意想起的事,最终她的脸色软和下来。
“罢了,就算是我的不对,是我一时着急。”
在弟弟面前,她舍了“哀家”自称“我”,她顿了顿还是道:“还疼吗。”
“阴天下雨,它倒是准时。”白拓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碗茶。
话毕,三人默契不语。
“这几日我就不进宫了,不然陛下那儿说不过去。”白拓率先开口,随即他又将手里茶盏的茶水一饮而尽,再起身,已要往外头去了。
太后起身,挽留的话在嘴里憋了半天说不出来,忽的手臂被人紧紧的捏住,她渐渐的回神,看着小儿子的脸,穆然染上几分悲伤。
“此去,多加小心,母后求菩萨保佑你的。”
福王乖顺的点点头,随即也跟着离去。
追出来,房檐下,太后站了许久,直看着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谭嬷嬷立在她的身后:“娘娘为了福王殿下是尽心竭力。”
太后收回视线,一时顿住,片刻道:“皇帝如今对于白家和福王如此打压,为了保全他们,哀家也是没办法,今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谭嬷嬷没忍住道:“可是福王和陛下都是您的孩子。”
“哀家岂能不痛,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是真的没办法了。”
太后的话像是喃喃自语,谭嬷嬷不语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背总是没手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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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人进宫的这一日是九月二十八,挑了一个好天气,多日的阴云散去,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王家的马车在城门上停下,交换了牌子,她又跟着进宫门,壶觞领着几个内侍一早就侯着了。
“请夫人和姑娘上撵轿。”
壶觞躬腰行礼后,微笑着做了请的手势。
目光半点儿也没分给他,二人径直上了撵轿。
宫殿高耸入云,复杂精细的各种建筑映入眼帘,屋顶上泛着光的琉璃瓦熠熠生辉,雕龙画凤的云柱矗立在宫门前,尽显威严尊贵。
上千阶的云纹石砖铺了满地,远远看过去,只觉那大殿遥不可及。
斑驳陆离的光影散下来,似将那一切镀了一层而金。
眼睛才晃了神儿,手背就被重重的拍了一掌,王曼吃痛回过神儿,看着对面母亲刘娥凝重的脸色,她也忙将视线收回来,顺势将微散的裙摆也敛回。
走了许久,弯弯绕绕的路,王曼也记不清,只是壶觞催促她的下来,又踏上游廊,腿脚渐渐酸涩,她抬头看一眼自己身前腰背还挺得笔直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