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几个妹妹先后被卖给了人牙子，换取一点微薄的粮食，但终究杯水车薪。

终于有一天，他发狠了，从一群难民手中抢了一点儿吃食，高高兴兴地跑去找母亲。

母亲不如往常起得早，依旧在床上睡着。可无论他怎么摇，母亲就是不醒。

母亲死了。

父亲再也承受不住，将他——家中唯一的儿子，也给卖了。

他被兜兜转转转卖许多回，最后被卖到京城。

此时，恰逢一个宫中来的老太监到牙子处挑选内侍。

老太监缓缓从一个接着一个，装满男女老少奴隶的大铁笼子前，穿梭而过。

他打量了许久，似乎没有挑到合适的。

最终，老太监在他所在的那座笼子前，

停住。

“就他了吧。”

他被“幸运”的选中了。

笼子里的其他人都很羡慕他，说他要过好日子了。

可他，不愿意。

他不想做一个阉人，就算有荣华富贵又如何？

他趁他们打开笼子，解绑交给老太监的空隙，

猛地撞开几人，拼命、发狂似地朝人群中冲去。

慌不择路的他，不慎撞到了偷跑出来游街玩耍的殿下一行人。

殿下却并没有怪罪他，还将他带回了宫里。

给了他新衣裳，还有许多他未曾见过的吃食。

于是，他留在了殿下身边，成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侍卫。

后来，他努力帮殿下做了许多事，兢兢业业许多年，终获殿下信任，成了最得力的贴身侍卫。

跟在殿下身边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殿下不是一个单纯良善之人。

殿下手段狠辣、野心勃勃。治下有严又猜忌多疑。

可就算如此，他依旧对他忠心耿耿，从未忤逆。

只有一次，唯一一次。

那次张小草中箭受伤，他不顾殿下的意愿，出手救下她。

或许自那时起，他就已经……不得殿下信任。

忠羽陷入回忆。

张小草看他愣在原地许久，出声喊醒他：“忠羽，快到当值的时辰了。”

忠羽抽回了神，朝她淡然一笑。

也许，

他们是一样的人。

“那我走了。”忠羽转身离开。

张小草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

她觉得那背影好生孤寂、凄凉。

她忍不住心疼地自身后喊住他：

“忠羽！”

“等我办完这件事，我们一起离开京城，给王姨养老！”

“……好”

忠羽身子一顿，

没有回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随后，没做停留，

大步离开。

张小草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那个背影的最后一角消失在视线中，才坐回凳子。

她想，只要她了结了此事，无论公子做何种决定，她都要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了。

她不能让那个爱着她的男人，一直干等着她。

她会和他一起，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她也会有自己的亲人，

真正的亲人。

张小草心中释然。

可，这一切的前提，在于该如何破解迷局？

皇宫她进不去、云家不会帮她……

那黑衣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当时他出口模糊，她只依稀听见太子似乎害了温家。

这里面到底藏着何种真相？

就连忠羽这样的身边人，都不得而知……

张小草反复思量了许久，

突然忆起那日听公子说，秦荣娘盗窃宸国布防图，是在玄胤书房中得手的。

虽然那布防图是假的，可玄胤的书房一直不让旁人轻易靠近，就连公子也未曾进去过。

据说是涉及朝中机要，一直有侍卫严加看守，外人不得擅闯。

……

张小草似乎知晓突破口在何处了。

第65章 潜入王府

几日后，

时辰已到丑时。

张小草全副武装，如当初潜入醉梦楼救公子那般，用木炭抹了把脸。

凭借着师父教的技艺来到了太子府。

师父年轻时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盗，后金盆洗手，隐姓埋名到了锦阳镇。

一次，她实在没有讨到食，饿得发昏，便想着去湖边，哪怕喝点水、拔点草吃，也是好的。

她穿着破破烂烂，连补丁都没有一块儿的短袍，趴在草丛里，使劲儿勾着湖中的水。

她个子很小，哪怕是不高的草丛也能全然罩住她的身子，

滴水不漏。

此时，只见一中年男子，脚尖踏水而过。

眨眼间，便去了几丈外的湖对面。

她那时不知那是轻功，只以为见到了神仙。

还傻傻地对着那身影许愿。

后来她又回到街上，如往常那般游荡着，露着个大眼睛，希冀地望着路人，期盼能有好心人施舍点儿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