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录(118)
眼看室内已经通查了一遍,没有其他发现,凌天水便道:“走吧,咱们再去夹道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不是来自于那里。”
三人到书库夹道中搜索,可惜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虽多,但那样的竹片却并未寻到。
他们只能收好那条竹片,准备带回去研究。
就在走出夹道时,忽有一道苍老的咆哮声传来——
“一帮小畜生,居然敢到我这里偷功课,简直斯文扫地!有辱圣贤!”
千灯抬头一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挥着手中拐杖,正把几个学子揍得抱头鼠窜。
崔扶风之前也曾在国子监就读,认出这老头是教过他算学的刘夫子,见他趔趄着差点摔倒,立即上前见礼,将他扶住。
“夫子为何如此激愤,当众追打学子?”
刘夫子回头看见他,认出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这才稍消了点气,吹胡子瞪眼道:“这群不成器的小子,为了金家的赏银,居然到我这边来偷郑君山的功课!简直混蛋之极!”
“郑君山的功课?”崔扶风心下疑惑,问,“他们偷这个干什么?”
“谁知道呢?嗐,怪我,郑君山遇害前日,我曾在课堂上训斥他,因为他在课业上乱涂乱画,糟蹋字纸!”老头说起遇害的学生,又叹了口气,道,“现在人死了,金家来找线索了,学子们居然过来偷他功课了!”
崔扶风转头看向旁边那几个学子,问:“怎么回事?”
见大理寺少卿问话,众人都抱头不敢出声,只有领头的那个吞吞吐吐回答道:“那日……那日夫子在课堂上训斥完郑君山就走了,其实郑君山浑不当回事,只抖着自己的功课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崔扶风与千灯、凌天水对视一眼,立即问:“他那份功课何在?”
领头的学子瘪着嘴,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功课递给他,道:“他课后上交了,我们想起这件事,所以刚刚去夫子的屋内将它……将它借来瞧瞧。”
刘博士一拐杖敲在他的背上,怒道:“混账!不告而取谓之窃!”
崔扶风展开那张功课,看向上面。
只见上面写着潦草的功课,一看就心不在焉敷衍了事。而在功课的背面,则有一行涂改后的笔迹。
这行字写得潦草,但清楚明白,是至德二年九月十囗卯末的字样,应当是一个生辰八字。
囗处正是被涂改掉的地方,但即使缺了这个日期,这个八字依旧熟悉,她再想了一想,脱口而出:“至德二年九月十三卯末——这是于广陵的生辰八字。”
因为司天台一再说他的命格好,因此千灯留意过这个日子,此时看到了,立即便想了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郑君山独独将日期上的“三”涂抹掉了。
崔扶风当初负责遴选,自然也记得:“确是他的生辰,只是不知道郑君山从这里发现了什么,以至于得出‘原来如此’的结论呢?”
“我觉得奇怪的是,”凌天水则道,“命格不过是推算生前之事,既然当时于广陵都死了,那么再推算他的生辰八字又有何意义?”
是啊,有何意义?
千灯看着这串数字,深思良久。
难道说,这中间真的有什么东西,值得发掘吗?
第三十七章 火骽锅子鱼
东奔西走,多方调查,从义庄到国子监,千灯只觉精疲力尽。
等疲惫地回到王府,她一头扎进浴桶,狠狠把自己搓了一顿,才总算觉得身上的味儿清除掉了。
但头发还半干着,事情已经找上了她。
“怎么办呀县主……”商洛扁着嘴跟上她,手中握着一封信,看起来快哭了,“救救我啊,我爹来信了。”
千灯接过来看了看,信上正是训斥他不孝,要他立即回府居住、免得全家成为京中笑柄之类的话。
“你如今伤势已愈,按理也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商洛眼圈顿时红了,指着自己的后背,眼看就要哭给她看,“我背上伤痕还在痛呢,绝不会回去的!”
“那你怎么对你爹交代呢?”千灯看着上面斥责他逃避督责的话语,忽然想起今日国子监的见闻,心下想到什么,说道,“要是你真的想留在这里,我知道有个人肯定可以帮你。”
“真的,谁呀谁呀?”
千灯正要回答,却先闻到了一股异香。抬头一看,璇玑姑姑正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在偏厅摆下晚膳,那香气正从桌上飘来。
“县主,前日纪老将军特意送来的火骽,府中厨子未曾做过这食材,还好有时郎君亲自操刀,用宫中方子做出来,真是勾人馋虫。”璇玑姑姑走进来,心疼地对她道,“自夫人去世后,县主衣着简素,杜绝荤腥,瘦了足足一大圈,这样下去可怎么行?今日出去累了一天,这一桌菜又是时郎君的心意,您可一定要多用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