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录(202)
“不是,我们的意思是……”金保义又探头看看巷子外,“你这就跟我回去,就说为祖母筹备寿宴,先回家住几天。”
金堂莫名其妙:“家里这么多人呢,爹你以前不是总嫌我碍手碍脚的吗?现在干嘛早早喊我回去?”
“你这小子,你是真傻啊!”金保义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王府都出血案了!起了火,死了人,满府都是血手印,你还不赶紧跑?”
“什么满府血手印,就一两个手印,没啥血,又不吓人,你别听外面那些人乱传。”金堂摸着后脑勺一脸鄙夷,“再说我天天和工人们在一起,阳气可盛了,什么鬼魂大白天敢在我们一群男人身边出现?”
“哎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阿翁阿婆唠叨我一整天了,你娘昨晚念了半宿佛,我真是烦不胜烦,你赶紧回家来吧。”
“我这边离不开啊,要盯着他们建库房呢,如今又加上一个厨房,真是不可开交。”金堂斗志满满,哪会搭理家里人的担忧,“爹你不知道,我现在干得可好了!王府上下都对我赞不绝口呢,县主也……也夸我了,还关怀我会不会太操劳。爹,县主很关心我的,我、我一定要在王府好好表现……”
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红的脸颊显出一丝忸怩来,看得金保义无奈皱眉叹气。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王府,委实不好呆啊!县主这个命格,这……”金保义虽然不太信邪,可想起之前的种种,也是心有余悸,“难道她真的命中克夫?选婿当天乱军破城,后来于广陵死了让你蹲了一回大狱,现在这府中又出事,万一连累到你,那……那岂不是让咱们全家痛悔?”
“爹,你别听外面胡扯好不好?什么克夫命,我觉得县主是旺夫命啊!”金堂理直气壮驳斥道,“乱军进城时,是不是她救了我,在她家庄子上逃过一劫?于广陵那案子,是不是她解开难题,帮我洗清了冤案?”
金保义听他这振振有词的话,一时无言以对,许久才道:“你只寿宴当天回来怎么够啊,要不这样,你就说自己膝盖撞了、脚趾肿了什么的,先回家养几天伤,等这边风波过去再回来吧……”
金堂一听,撇撇嘴转身就走:“不要,我忙着呢,谁有空回家啊。”
金保义顿脚:“逆子!为了县主,你死都不怕?”
“冤有头债有主,时景宁的死跟我又没关系。再者说了,县主在王府呢,她会保护我们的,我怕什么?”
金保义想着县主带他去书院查案时的模样,踌躇叹气:“唉,县主固然聪慧无匹,可神神鬼鬼的谁说得清?再者说……”
望着执迷固执的儿子,他心想,再者说,县主后院形形色色的男人应有尽有,谁知道她会不会首先关照你啊?
虽然作为父亲,私心不愿承认,但儿子在王府中确实不算出挑。要得到县主的垂青,委实得在王府中好好干,极力表现才有希望了……
而金堂终究还是在拐角处停下了,想着那古怪的血手印和莫名死在火中的时景宁,回头说:“爹,让娘和阿翁阿婆别担心,我……我晚上去和工人们一起睡,不管是凶手还是鬼魂,你说谁敢钻到一群大老爷们当中来害我?”
看着儿子大步离去的背影,金保义无奈摇头,心事重重地跨上马车回家。
路过盛发赌坊时,又是喧闹堵塞,金保义掀起车帘子一看,时景宁的牌子被取下,杨槐江的牌子高升,俨然排到了第三。
至于高居第二名那人……
“什么?市井中人居然如此看好我儿?”金保义扒着窗伸长脖子,又惊又喜,仿佛忘了自己刚被逆子气得不轻,“押注他的人,居然仅次于那位举世惊羡的崔少卿?!”
之前跟着金堂的僮仆瞧了瞧,苦笑说:“其实吧……里面有一大半是公子他自己押的。”
知道儿子砸钱捧的他自己,金保义悻悻地摔下车帘。
车子困在街上这一锅粥里,半晌走不动,他吹胡子瞪眼,焦躁许久终于一捶车窗:“这破赌坊,老子明天就收了它,非把我儿子挂第一个不可!”
第三十七章 伤痕
老爹奋发图强,儿子自然也在努力。
知道县主情绪低落,金堂提着他的鹦鹉金团团,跑去找她了。
“县主,我听说后院的假山上出现了血手印,刚刚大理寺的衙役过来,将我们所有人的掌印都印了一个过去,正在查是何人所为。”
千灯正在纸上分析描绘案情,见他过来,便合上纸卷抬起头,问:“难道,关于此事你有头绪?”
“没有,只是时景宁刚出事,竟然又有人在大白天装神弄鬼,这也太藐视王府、藐视县主了!”金堂气呼呼道,“所以我想,等库房和厨房修整好后,我再带着工人将府中的院墙都加高三尺,保准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潜入,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