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录(413)

作者:侧侧轻寒

接过玫瑰递来的帕子,她擦去额间微汗,随口问:“这是什么花啊?”

玫瑰年纪小,仰头看了看,迷惘摇头。

“是苦楝花。”身后传来孟兰溪的声音。

“苦恋?”千灯朝他点了点头打招呼,抬头又看了这些深浅不一的紫花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花叫这样的名字。

“是啊,苦楝花清热祛湿,可止痒杀虫,我也正要采一些,晒干备用。”孟兰溪不知她听岔了,朝她微微而笑,抬手去采摘低处的花朵。

千灯让玫瑰先将自己的双枪拿回去,帮他摘了几簇花朵,纳入他提来的竹篮中。

后方忽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然后是金堂嫌弃的声音传来:“走开走开!”

千灯回头一看,孟兰溪带来的白兔在草丛间蹦跶着,跳上了一双金线乌皮靴的鞋面。

靴子主人正是金堂,见它蜷在自己脚面上,当即抬脚将它踢到了草丛中去:“这臭兔子怎么还在?”

兔子懵呼呼地蹬着腿,在草丛间打了个滚,翻身窜到了孟兰溪的脚边。

孟兰溪放下盛花的篮子,俯身抱起它,轻轻拍了拍它毛皮上的草屑:“叫你贪吃,胖成这样,遇到坏人都逃不开。”

金堂冷哼一声,看到千灯就在旁边,立即道:“县主,这兔子又蠢又脏,刚刚还在地上打滚呢,你可别摸它。”

那理直气壮的嫌弃,仿佛忘记了让兔子打滚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千灯知道他素来与孟兰溪不对付,也讨厌他这只兔子,便只笑了笑,抬手拨了拨兔子耳朵。

金堂又问:“孟兰溪,你不是说兔子的伤已经好了,要把它放归了吗?怎么还养着呢?”

孟兰溪择着兔子身上的草屑,望向千灯的目光犹带委屈:“没办法,前些时日我把它放归野外,结果有只野狗扑了过来,吓得它缩在我脚边,怎么都不肯离开,我只好又将它带回来了。”

旁边薛昔阳与纪麟游也过来了,听他这般说,薛昔阳笑道:“是我,我也不愿离开,在王府多好,吃饱睡暖,还……”

“还有县主摸摸抱抱。”纪麟游哈哈笑着,抬手弹了弹兔子脑壳,“不就是只兔子嘛,养着玩呗,还能缺它几根草吃?”

金堂嗤之以鼻:“笨兔子有什么好玩的,比我的金团团可差远了!”

孟兰溪当他不存在,只问千灯:“既然它舍不得走,不如请县主给它起个名字吧?”

千灯抚了抚兔子光滑柔软的毛皮,想起当年她和时景宁曾经养过的兔子。

那兔子也是这般乖巧温顺,不曾伤害过这世上任何人,可惜没有自保之力的,终究只会落入刀俎。

就像那一日死在她面前的时景宁,他眼中还满是依恋,他还牵挂着弟妹与她的母亲,可那残破的喉咙终究无法说出任何秘密,永远离开了世间。

她缓缓道:“它雪白可爱,就叫白白吧。”

白白是她和时景宁当年那只兔子的名字。

见县主这名字起得十分随意,金堂明显开心了起来,而孟兰溪抿唇含笑,垂眼抚着兔子不说话。

金堂撇开兔子,抬头对挂在树下的金团团吹了个口哨。

金团团在鹦鹉架上跳了两下,怪声怪气地吟起了新学的诗:“次日江上丽,春凤花早香~”(注:杜甫《绝句》: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哈哈哈,这口音,怪像一个人的。”纪麟游正笑着,后方鸣鹫便提着烤馕过来了:“仙珠,来唱唱(尝尝)我的馕,刚出路(出炉)的!”

众人一听就笑了:“就是这口音,没错了!”

鸣鹫莫名其妙,揪住金团团的脖子瞅了瞅,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养了一口鹰?但是我的鹰威武熊掌(雄壮),比它可好看多了!”

“谁管你的鹰啊?是说你说话口音怪里怪气的。”

鸣鹫这个异族人汉话不行,但脑子不笨,察觉到他在嘲笑自己说话,当场嚷嚷起来:“我的鹰哪里怪了?等仙珠嫁给我,去回纥当王妃后,就会发现我是草原上最厉害的鹰!”

此话一出,他顿时成为众矢之的。

薛昔阳拖着长声阴阳怪气:“有些人是鹰是鸡都分不清楚,难怪会错估自己,乌鸦还妄想追逐鸾凤。”

纪麟游抱臂:“说起来,草原的鸟想栖长安的梧桐,未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金堂撇嘴:“我见过可多行商的异族人了,有些吃饭都不懂如何用箸,看见了才懂夫子说的沐猴而冠是什么意思!”

唯有孟兰溪抚着白兔,嘴角噙着不咸不淡的笑容。

面对这几个日复一日上演幼稚戏码的男人,千灯正觉头痛之际,前院忽有通报过来,说是东宫的侍卫来了。

千灯赶紧抚慰了他们几句,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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