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录(498)

作者:侧侧轻寒

第五十九章 死遁

“县主说得对。其实那日凶手推搡我时,我抓住藤蔓悬挂在了崖后,只是以你们的角度看来,我好像身体倒下去了,其实侥幸逃得了一命。只是我经此生死瞬息,大彻大悟,决定放弃这夫婿候选身份,不再回王府涉险了。”孟兰溪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一如既往诚挚地凝望她,“县主您想,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国子监生,哪有办法胁迫那兵匪配合我演戏,甚至因此而送了性命呢?”

“何须胁迫呢?其实当时在山崖上,那场生死混乱纠纷,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活人。”

她这话说来并不疾厉,可听在众郎君耳中,伴着周围这两具棺木,让众人都不由自主起了细微的鸡皮疙瘩。

“借助树木和角度,加上峡谷幽暗,我们虽然能看见你们在山崖上发生的大致事情,也能勉强辨认出你们的面目,可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发声呵斥冯翊,他只露了蓬头垢面的一脸,证实了存在而已。后来你们又在崖上缠斗,最终一起坠落,如今想来,与其说是他挟持你,不如说是你得一直揪着那具尸身,让他和代替你稻草人一起坠崖,远远给我们演了一场二人同归于尽的好戏而已!”

孟兰溪眼神微闪,脸上露出不解神色:“县主如此说,未免有些荒诞了。我从哪儿找来尸体陪我演戏,山崖下又如何刚好捞出冯翊的尸身来?”

“我想,其实那日破庙起火之后,他便已死在了树林之中。而你如今在北衙禁军,亦有机会随他们搜寻乱军,发现他的尸体后,趁机将其隐藏作为自己死遁的工具,同时也给乱兵们的下落注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是零陵县主……”大理寺的仵作看看崔扶风,小心地提醒千灯,“我等到溪谷边奉命检验那具尸首之时,确认过腐烂程度应该是在两三日之间。如果此人在之前就已经被杀的话,那和肌理的腐败程度对不上啊?”

“因为,孟兰溪通晓医理,他自有办法能让尸体延缓腐烂,更何况这两具尸体又遍体鳞伤地落水,更加难以准确判断。”不待千灯开口,崔扶风已开口回答,“因为我记得,去年杞国夫人去世后,因天气炎热而遗体难以保存,当时孟兰溪曾采摘草药配成防腐药剂,确实对遗体有所帮助。”

纪麟游则执着问:“别的不说,你如何解释自己明明在众目睽睽之下坠崖落水,却毫发无伤地重新站在我们面前这个事实?”

见论据确凿,孟兰溪也只能苦笑一声,承认了事实:“果然,即使我费尽心机,也难逃县主的法眼……只是县主,强扭的瓜不甜,我借用冯翊尸体演戏逃离,累得大家多日搜寻,兰溪在此向各位致歉。只是我委实不愿再做这个夫婿候选人,还望县主能高抬贵手,放我离开,不再追责我窃盗尸身之罪。”

“你真的要离开吗?”千灯盯着他,一字一顿问,“是因为害怕我刑克夫婿的相格?”

“是……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兰溪真的很担心……”

“不是因为,你要杀人潜逃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鸣鹫率先脱口而出:“杀人?他这小鸡仔生拌(身板)能杀什么人?”

“县主是指,孟兰溪杀了冯翊吗?”纪麟游则迟疑问,“可他一介书生,而冯翊当兵近二十年,能够吗?”

“不。我想杀掉那两人的,应该是那日在破庙中纵火之人。为了阻止自己的身份泄露,他自然得第一时间将这些知情的乱兵清除掉。而孟郎君想要杀害一个人,自然只能以计谋设局,审慎布置才行。比如说——”

千灯紧盯着孟兰溪,她那双清透的眼眸中,如今满是寒意。

“你不得不将自己养了那么久的白白亲手害死,闹出一大场风波,才能替自己制造出下手的机会,杀害了金堂!”

此言一出,其他人尚且不知,可同为候选人的其他郎君们都是愕然大哗。

毕竟他们都知道孟兰溪一直悉心照料那只兔子,而且在兔子疑似被金堂杀害之后,他还曾无比愤恨地找金堂大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纪麟游瞪着孟兰溪,目眦欲裂:“是你?你杀死了金堂,嫁祸给我?”

而鸣鹫则关注的是另外的事情:“不可能吧?他不是把那兔子看得跟手上抓猪一样?”

在这紧张时刻,只有薛昔阳幸灾乐祸地纠正他:“掌上明珠,那是形容女儿的好不好?”

孟兰溪并未理会他们,只定定望着千灯道:“可县主不是早已查明,金堂死的时候屋内密闭,是被人从屋顶上投毒的么?我手无缚鸡之力,在当时庄子上所有的郎君中,可以说是最无能力攀爬投毒之人,如何有办法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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