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离+番外(308)
他在十里亭外等不到人,想来江陵,又怕她不愿相见,更怕扰了她的安稳,便只能将那些思念化成跻身政事的忙碌,以此方能好过一些。
若只是途径又怎会知晓她居住所在,这些年或许早已探寻她的居所,连同她在此处经商怕也逃不过他眼,陆听晚淡淡说:“南下巡盐是公务,不耽误行程么?”
程羡之是夜里赶着时辰从滨州过来的,入夜后就得返程,翌日还得与当地官员见面,自是不能多留。
“见一面不耽误事,待会就走了。”他眼里不舍溢出,一刻都未曾离开眼。
陆听晚若有似无的点点头,是曾经亲密无间,多年未见后的生疏。
他的话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失了分寸,便将她推远去。
“知道你在这过得很好,我便安心了。”
这些年,朝廷征税减免,百姓安宁,陆听晚知道他过得好,又不好。好是官运顺畅,朝中欣欣向荣,不好则是定然少不了他的呕心沥血,分外忙碌。
她想问出上日在霁月馆想不通的问题,可既已了却旧事,问与不问,又不重要了。
“巡盐辛苦,尚书大人保重。”
仅仅是一眼,二人站在村口,日暮落下,程羡之走了,没有嘘寒问暖,没有倾诉衷肠。
昌和六年,又是一年春日,柳先生带着学子又到百花村采风,陆听晚茶叶生意好,她承包了一个经营不善的茶园,又将村里的山承包种下许多茶苗。
柳先生在木屋住了几日,陆听晚在茶山与种植师傅观测茶树长势,风信则在一旁记录,待清明过后,就能采摘第一批春茶,只是第一年产量会少一些。
村里的孩童跑到茶山给她送信,“雁离姐姐,村口有人寻你。”
陆听晚立在茶山上,带了一顶纱帽遮日,撩起的薄纱迎风而起,她取下后拿给风信,“应是来谈茶叶生意的客人,风信你与师傅再转转,我去去就回。”
三月垂杨下,如去岁一般,程羡之仍立那棵杨柳下,陆听晚将鬓边碎发挽过耳后,语气更像是迎多年挚友,“我还以为是哪家掌柜来寻我谈生意,不知是程尚书光临至此,有失远迎。”
程羡之扬起暖笑,一如炽热,只是言语也更加轻松了些,“商人之资,不愧是商场多年打转的江掌柜。”
二人相视一笑。
“如何?这回又是因公途径此处?”
程羡之不语,就是默认了。
“可要入寒舍一坐?”
这一回,他带着户部和巡查使南下查税的,虽是途经,也绕了些路,赶在日中到了,入夜还得赶回去,他便是预留多了些时间,妄能与她多说上几句话。
第131章 是归
“好。”程羡之爽快应下,陆听晚领人从村口回到小院,瞧见不少村民与她打招呼,还有村民异样的眼光投射在程羡之身上。
刚入院中,柳先生在葡萄藤架下捧着书,程羡之见着陌生男子愣了须臾,陆听晚已经进去了,“小院简朴,比不得程府,你先坐,我去煮茶。”
见程羡之没动,目光落在柳先生身上,柳先生也是习以为常,只以为是陆听晚带回来的商客,仅是颔首行了礼,而此举便让程羡之生出多思,这般娴熟与随性,俨然像这屋子的男主人。
陆听晚拿了茶盏从偏房出来,“柳趣,我那春茶放哪了?”
“昨日风信好似放正堂了,你瞧瞧。”
陆听晚又去了正堂,程羡之定在原地扫了一眼庭院,小院不大,布置及简,却种了满园名品。
“坐啊,无需拘谨。”陆听晚拿了茶叶出来,往竹几前落座,程羡之这才坐下。
“这些都是你布置的?”程羡之目光抽回,竹几上是泡茶的工具,上边摆放一株和尚君子兰,茶炉里开水还热着,她泡茶的手法专业又娴熟。
“是了,闲来无事,侍弄花草,心境也不一样。”刚回江陵那会,生意也并非一帆风顺。
暴雨冲坏了花田的名品,签约的单子供应不上,要支付违约金,连同用在花田的本钱都要赔进去。
后来陆听晚另辟蹊径,领着村民将暴雨冲坏的花采回来烘干,或做成胭脂,或做成香料,减少损失,好在雨势持续不久,赔是赔了。
后来她又出海另谋生路,几经辗转下,方有如今的成就。
“这位是?”程羡之还是未能忍住问了。
陆听晚瞥一眼柳趣,“私塾里的先生,带着学生来花田和茶山采风的,住在村上。”
程羡之暗暗松口气。
见她满面春风,应该替她高兴,可知当初未能强行留下她,是正确的,只是他那满腔的思念,却无法不顾一切地吐露,怕惊了她的平静。
陆听晚不是没念起过他,只是她再不愿踏入京都,且日子繁忙,她有许多要做的事,那些思念就成了忙碌里不那么重要的一丝甜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