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离+番外(68)
陆听晚自打无需掐准时辰出入后门,从雁声堂走去正门就必须得经过东侧的书房,那书房的桂花香浓郁。
半个多月,晚间只要在院里乘凉都能闻到桂花香,夏日她爱敞着窗,吹着院里席入的风入眠,半梦半醒中尤记得那股桂花香。
经过书房时,那股香味再次传来,更是浓厚,她突发奇想要去摘些桂花让风信做成桂花糕送去知春里,自己好几日没见洛云初,正好带些点心过去瞧他。
正欲踏入书房院门时,脚步犹豫了须臾,确定时辰后才又稳稳踏进去。
程羡之的书房布置雅致,院里墙根下植了一排小青竹,这个时节,竹叶苍郁,混着桂花香,满庭清新摄人心魄,这布置陆听晚喜欢,这一排小青竹与她院里那棚葡萄藤,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程羡之是植来赏玩的,她那葡萄是结果子吃的。
她寻思着程羡之这个时辰正在上朝,不会那么早回来,即便回来多半也是去映月阁。
可她失算就失算在不清楚程羡之的习惯与动向,她只以为程羡之每夜都会宿在映月阁,二人新婚燕尔,正是粘腻,加之年少,某些方面必然要比常人所需更多。
话本里说过,夫妻若是恩爱,丈夫体恤妻子,不忍妻子独守空闺,还会将公务挪至寝屋。
父亲没有同娘亲生活在一块,她不知道寻常夫妻里是不是如此。回到陆府也没几日,终日禁在自己院里,也不常外出,府里边儿倒是未曾听过陆明谦为了刘氏,宿在寝屋办公的事。
桂花树枝长得高,估摸着树龄也有十多年,是以开的花,香味比新长的树更富浓郁,做起桂花糕来,味道绝计不差。
矮枝的花落了大半,高枝上又是新长的,陆听晚看着心仪,半踩了树枝一侧的观景石,一手支在枝杈处,一手采下花瓣。
边采还悠然自得地挑选,这样一来,拿回去给风信时,风信也少了挑选的步骤。
书房里素日只有程羡之在时,府邸的人才敢进来。若程羡之不在,书房院里静谧无人,此刻她也自在,心情大好,哼起曲子来。
音量一调高过一调,似乎要忘记了自己在谁人处所,她总有能力将不顺和烦恼快速抛出九霄云外,缓过神后也不当一回事。
不知该说她没心没肺,还是心胸开阔。
倚在枝头采花的人浸在自己世界里自寻乐子,就连身后愈发靠近的脚步声都未曾察觉。
程羡之身后的男子双臂抱胸,看好戏一般戏谑开口:“想必这就是那位侠肝义胆的二夫人了。”
正舒适的打着哈欠的陆听晚,舒展双臂,闻声后抬眸看去,那哈欠半道停住,嘴巴张了一半,身子微倾,脚下观景石不稳,她重心失衡,直愣愣栽下去。
二人听闻“噗通”一声,惊起草地上一层落花,桂花花瓣细小,沾染了她身上的男子长褂,发丝里也垂怜了些。
场面甚是窘迫,而立在右前方的两人好似在看戏,没有前去帮忙的意思。
陆听晚视线隐隐现出两双长靴,视线再往上挪,紫色官袍闯入眼底,还有一人着一身鸦青色素面刻丝直缀,宽袖被护腕缠起,立于紫色官袍的右后侧。
那气质似黑夜的月亮与白昼的圆日,一冷一热。
程羡之眉骨压眼,身姿板正,黑眸微沉,直视着她人,寒舟却是抱臂看戏姿态,身姿随意。
陆听晚窘状一览无余,程羡之嫌弃开口:“怎么,二夫人是第一次见寒舟先生,故而才行此大礼?”
寒舟松开双臂摆手客气道:“礼就不必行了,寒舟不过是大人的半个谋士,当不得二夫人这般大礼。”
陆听晚摔疼了,疼意驱使着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了片刻才自己爬起来,也没要寒舟帮忙。
“我,我是路过闻着书房里的桂花香,便想着摘些回去,”陆听晚率先解释来这书房缘由,“适才脚,脚滑,没稳住,不是行礼……”
她没敢看程羡之,视线瞥向别处,陆听晚寻思着这两人走路为何一点声音不响,害她没听见有人进来,而且二人走近才说话,定是故意要捉弄她的。
她更加确定,程羡之讨厌自己,故意的!
“不知书房没我允许不能进来吗?”程羡之声音凉薄,面若冰霜,与她认识他为韩近章之时,很不一样。
又或许是因为知道他是程羡之,故而不自觉心生畏惧,她也不知这股惧意从何而来,或许是他那杀伐的名声,又或许是她心虚。
心虚自己身为侧室,当着他面在外边与别的男子私定终身。
那夜她与他说得明白,自己是要和离的,他也答应了,那便不用再因自己与洛云初的情意而在他跟前自认低他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