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木塔，是黎氏出资所建。”黎棹的话让江眠很是惊讶。

他继续说道，“你应当也知道，洛州崇尚礼佛，到处都是佛寺，百姓家中也大多都供着佛像，更是几乎做到了人人抄经的地步。”

江眠点了点头：“这个我知晓，我曾在书上看到过的。我当时心中还疑惑，吃斋念佛，诵读经文，那也得懂得识文断字，难不成这洛州城的百姓，人人都上过学不成？”

黎棹一笑，那笑容里带着风骨和傲气。

“是，你所疑问的正在点上。”黎棹道，“从前佛教传入中原，传至洛州，百姓趋之若鹜。可如何读懂晦涩的经文，就成了一大难题。”

“读书需要用钱，可城中百姓七成付不起昂贵的束脩，为此，黎氏便出资建了这座木塔，还请了人每日在塔中向城中百姓无偿授课，课程也并不复杂，就只是教百姓认字断句。”

“塔中还有洛州学子闲暇时所抄写的经典和经文，供给城中百姓借阅。任何人都能到这里来读书习字，解决了百姓读不懂经文的难题。”

无人留意到，江眠身侧的黄狗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此刻在黄狗体内，操纵黄狗身体的，正是萧璟承。

他知晓黎氏在洛州极有威望，却不知黎氏竟能为城中百姓做到这个地步？！

若黎氏不倒，楚王不疯，这天下，说不定压根落不到萧氏手中。

黎棹感叹一声：“黎氏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没想到这座木塔至今仍在发挥着它的作用。”

是呢，而且看样子，来这里读书习字的人也不少。在洛州百姓的心中，修建这座木塔的黎氏，一定就像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吧？

这一路，黎棹细细向江眠介绍着洛州城，就连他身侧的江芷晴也认真听着。

渐渐地，他们越走越远，直到——

来到一座看起来十分庞大，但门庭已经明显掉漆破落的宅邸面前。

黎棹仰着头，看着眼前这座失了牌匾的宅邸，久久没有言语，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而江眠一眼便知道，这就是黎府了。

不论是门口那两尊被染黑了的石狮子，还是门前足有三个成人那样宽的柱子，还是那扇沾了蛛网的大门，都和她梦中的黎府一模一样。

可……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黎棹似是从回忆中抽离，他朝身侧的妻女说道：“走吧。”

转身像是要离去。

江眠一愣，“爹爹，咱们不进去吗？”

黎棹说道：“今日太晚了，府中近二十年没有人打扫，恐怕早已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灰尘，待明日带了工具，我们早一些时候再过来。”

江眠用力点头：“好，我们明日再来。”

回去的路上，江芷晴轻轻碰了碰黎棹的手掌，发现他手指冰凉，她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紧紧握住黎棹的手，给他传去无声的安慰。

江眠察觉到了，她也学着娘亲，握住了黎棹另一边空着的手掌。

双手被妻女握着，很快就暖和了起来，黎棹胸口那空荡荡的感觉也被另一股情绪所填满，他用力反握住妻女的手。

三人均没有遮掩自己的容貌，在城中走了这大半日，早就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

回去的路上，江眠总觉得打量自己的人变多了，若不是扭头看去，发现朝他们张望的都是洛州城的百姓，她都要以为他们被什么人盯上了。

而当三人进入金银楼之后，暗地里出现了几道人影。

“你可瞧清楚了，那当真是黎大郎君？”

“我曾给黎氏当过马夫，曾见过黎大郎君一面，绝对没有错，那就是黎大郎君！”

“可黎氏不是已经被……尤其当时可是当真寻到黎大郎君尸身的，该不会是旁人易容，想要在洛州城招摇撞骗吧？”

“这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嗨呀，他们今日可是去了黎府，要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看他们后续会不会进黎府便知道了！”

“你说得对，咱们再观察观察。”

那几人离去之后，驿馆内某扇窗子后，黎棹视线轻轻从那几人方才藏身的地方扫过，而后合上了窗子。

入夜，夜风带来了初秋的凉意，萧璟承倚靠在床头，吃着江眠送来的晚膳。

江眠双手撑在下巴上，同他说起今日在洛州城内的见闻。

不知想到什么，她往他那里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道：

“萧璟承，你说，这个世上，有没有鬼怪呢？”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两世缘

她靠得实在太近，萧璟承可以清楚看到她脸上的绒毛，还有那眨啊眨的眼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在他的心上撩拨。

“咳咳。”清了清嗓子，萧璟承也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亲眼见过元正道长做法让我的魂灵归位，怎么还问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