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站在马车旁，抱紧了怀中的茵儿。

她转身望向江都皇城，飞檐翘角依旧巍峨，可此刻看在眼里，却只剩下满心的不舍。

看着那片熟悉的宫墙，眼眶发烫。

来的时候，她揣着对亲人的思念，满心欢喜地奔向这片故土；可走的时候，心头却是沉甸甸的，混杂着对双亲的牵挂，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蔓萝站在她身侧，望着宫门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江都，再与这些牵挂的人相见，她这一生，唯有在南昭的一载岁月，是最无忧无虑的。

今日出发之前，她已给楚烬飞鸽传书。

楚烬不愿见萧南晏，所以没有与她同行。相信，这个时候，他也已经带上樾儿踏上归程了罢。

“该上车了。”

萧南晏的声音在夕颜的耳边响起，她冷着脸不去看他。

蔓萝这个不识相的，许是与夕颜同乘马车习惯了，她忙不迭地想要上车，萧南晏一记凌厉的眼神，吓得她一哆嗦，一溜烟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夕颜有些气恼，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蔓萝，你下来，与我和茵儿同乘一辆。”

萧南晏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空气顿觉威压。

半晌，马车车帘后，颤颤巍巍露出一个小脑袋：

“不了不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小孩子了，一路还不被你女儿吵死，还是让王爷接了这个美差罢。”

萧南晏给了她一记“算你识相”的眼神，蔓萝一吐舌头，不等夕颜答话，她滋溜一下缩回脑袋，再也不吭一声。

“本王在车上等你。”

萧南晏瞧出她眼中那抹恋恋不舍，没再多言，伸手去抱茵儿。

“乖女儿，爹爹抱抱。”

所谓父女天性，真是奇妙。

茵儿虽与他相处日短，却似乎对萧南晏有着莫名的亲近，小手伸着要去抓他的衣襟，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哼着。

夕颜看在眼里，心中恼火，却也没说什么，由得萧南晏接过茵儿。

这些日子，他抱着孩子的动作熟练许多，小心翼翼地先上了马车。

夕颜转身时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江都皇宫，半晌，终是叹了口气，缓缓上车，随着帘幕落下，彻底隔绝了那片让她眷恋的土地。

晨光里，一行人渐渐远去，只留下扬起的尘土，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在官道上漫成一片朦胧的雾。

城门垛口之上，谢缜与江晴月望着那支渐行渐远的队伍，直到身影缩成黑点，再也不见。

江晴月再也忍不住，倚在谢缜怀里泪流满面：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谢缜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和而笃定：

“晴月莫哭，你如今身子已然康健，这便是湉儿带给咱们的福气。至少，咱们两人还可以一直相伴到老。再者，女儿说了，明年还会带着茵儿回来，这再见之日，定不会太漫长。”

风拂过城头，卷起他的龙袍一角，眼底却藏着与爱妻同样的怅然。

第408章 班师回朝

景平二年秋，摄政王萧南晏的南昭之行终是落了幕。

这场始于兵戈相向的远征，最终以他与昭宁公主谢湉的和亲画上句点。

一行人行至洛水城，萧南晏与谢澜完成了兵权交接，他亲手将此次征战拿下的六座城池，一一归还。

谢澜一路相送，直至忻州边境才驻足。

自此，忻州便是南昭的管属之地。

萧南晏与谢澜就忻州问题，又做了正式的交接，就此，南昭一战，彻底结束。

萧南晏率大军踏上归程。

临别之际，夕颜望着这位一母同胞的兄长，眼眶泛红，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

“兄长保重”。

谢澜亦红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又亲了亲茵儿，转身对谢湛交待几句，让他在天启多逗留一阵子，不要急着回南昭，谢湛点头，他这才心安。

望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启动，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马蹄声震得大地发颤，谢澜轻轻吁了一口气。

此一别，山高水长，唯盼自己的皇妹与茵儿，早日打开心结。

他看得出，萧南晏对皇妹出自真心，只是，皇妹对过去的事情有怨，还未真正地接受，萧南晏虽然娶到了她的人，但想要彻底暖化她的心，尚需时间。

……

天启，赤宇峰。

山风裹挟着寒意，吹得帐帘猎猎作响。

赫连枫端坐在案边，脸色晦暗得如同窗外的乌云。

听着冥影的禀报，他的拳头越攥越紧，眼底翻涌着难以遏制的怒意与酸涩。

“想不到……萧南晏这么快便结束了战斗，如此顺利地娶了夕颜，还带着她和孩子即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