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116)
乌苏木瞬间失去挣扎的力气,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刺穿自己的心脏。
“乌苏木,带我回漠北就是你的死期!”焉瑾尘的声音冰冷刺骨,“给我去死!”
“唔——”剧痛从梦中传来,乌苏木的手在半空慌乱地摸索着,指尖划过狼皮褥子,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一下下拍打着床榻。
那动作里带着孩童般的无措,更带着濒死的恐慌,显然是潜意识里想抓住那只突然抽离的手。
焉瑾尘别过脸,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将手紧紧藏在被子里,闭上眼睛。
可那只手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带着乌苏木特有的滚烫,烫得他心口发慌,像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不想看,不想理会。
可身后的动静却没停,反而更加慌乱。
“玉儿……”乌苏木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梦呓般的迷茫和急切,“你醒了是不是?别躲我……”
焉瑾尘闭紧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几道弯月形的血痕,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滴在被子上,洇出小小的红点。
玉儿?他也配这样叫?
当初在帐里用铁链锁着他的脚踝,把他关在铁笼里,强迫他承欢,看着他的亲人倒在血泊里却笑得残忍的人,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吗?
“玉儿……”那声音更轻了,却像带着钩子,挠得人心里发慌,伴随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他在昏迷中挣扎着要靠近,“玉儿……说话……求你……”
“玉儿”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焉瑾尘的心里。
第63章 扎心
那是只有在最失控的亲昵里,乌苏木才会咬在他耳边唤的名字,带着草原男儿独有的霸道,曾让他在无数个辗转承欢的夜里,既感羞辱,又恶心于自己偶尔的心悸。
可此刻,这两个字只让他心疼得密密麻麻。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焉瑾尘,你在他身边只能恨!
他想起丹珠的匕首划在脸上时,自己第一个念头竟是“乌苏木要是看见我这张脸,会不会再也不碰我了”。
这念头让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柱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若真被厌弃,母妃和妹妹又该怎么办?
“别叫了……”焉瑾尘在心里无声地嘶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滚开……滚啊……”
“玉儿……手……”乌苏木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手还在半空胡乱抓着,偶尔碰到床沿,发出沉闷的声响,“给我……你的手……好不好……”
他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每一声呼唤都裹着痛苦和慌张,撞在帐壁上,又弹回来,钻进焉瑾尘的耳朵里,钻进他紧绷的神经里。
焉瑾尘猛地抬手捂住耳朵,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冰凉一片,冻得他后颈发麻。
凭什么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将他踩进烂泥里?
凭什么自己明明恨入骨髓,却还是会因为这声音心脏抽痛?
凭什么他毁了自己的一切,还要这样虚伪地说爱?
“不许叫我的名字!”他终于忍不住嘶吼出声,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住口……我不要听……你闭嘴!”
这名字是他的软肋,被乌苏木这样轻易唤出,像在凌迟他仅存的骄傲。
帐内只剩下乌苏木孱弱的呢喃,像一头受伤的兽在呜咽,和焉瑾尘压抑在喉咙里的、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阳光慢慢移动,将地上的金线拉得很长,却照不进两个背对着彼此的人心里。
那片被爱恨和伤痛填满的阴影里,只有无声的拉扯,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早已血肉模糊的伤口。
焉瑾尘猛地转过身,胸口剧烈起伏,视线死死盯住乌苏木露在被褥外的手腕。
那根红黑交织的发绳正随着男人无意识的动作轻轻晃动,刺得他眼睛生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那是乌苏木硬要编上的,说什么“草原的结发,要缠上彼此的命”,如今想来,只剩荒唐。
“够了!”他嘶哑地低吼,撑着身子探过去,一把揪住那根发绳。
指腹触到熟悉的发丝,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恨意,像海啸般将他吞没。
“你也配戴这个?”焉瑾尘的声音抖得厉害,却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乌苏木,你也配和我结发!你杀我兄长,屠我子民,囚我为奴,胁我至亲,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假惺惺的!”
每一个字都淬着血,是他积压了太久的控诉。
他用力一扯,编得紧实的发绳应声而断。
红线割伤了乌苏木的手腕,留下细细的带血迹的红痕,像一道新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