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125)

作者:海默无声

焉瑾尘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血珠沁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满朝文武讨论得热火朝天,而他却思绪飘远。

他想起端午花船摇晃间的水波荡漾,那晚乌苏木扣着他手腕的力道,那吻滚烫几乎要将他溶化。

五年了为何记忆如此清晰

“若他日两国交恶……”当时乌苏木的声音贴着水面飘过来,带着酒后的微哑。

焉瑾尘记得自己那时正望着船外漫天星火,听见这话时猛地回头,撞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眸。

烛火在乌苏木眼底明明灭灭,翻涌的情绪比秦淮河的夜色更沉,像藏着整片草原的风暴。

他张了张嘴,想问“你会忘了我吗”,喉间却像堵着棉絮,一个字也吐不出。

“那你我便是敌人!”乌苏木突然加重了力道,将他拽进怀里。

花船晃了一下,烛火险些栽进水里,映得他发间的银坠子泛着冷光,扫过焉瑾尘的鼻尖时,带着甘草的气息。

焉瑾尘的后背抵着船板,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里剧烈的心跳,比船外的浪声更急。

他正要开口,却被乌苏木滚烫的呼吸堵住了唇。

“但在那之前——”乌苏木俯身时,银坠子又晃了晃,擦过他的下颌,“在成为敌人之前,我要你记住。”

他的声音低得像夜风穿过峡谷,抱着焉瑾尘的力道却忽轻忽重,指尖在他后背轻轻颤抖,仿佛怀里揣着的是易碎的琉璃。

“就算有朝一日刀枪相向,我乌苏木的箭,永远会避开你心脏的位置。”

可此刻,三十万铁骑压境的消息像巨石砸进冰湖,将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砸得粉碎。

荣德帝的声音突然砸过来,焉瑾尘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如霜,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微发颤。

殿内早已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与疑惑。

他定了定神,压下喉间的涩意,抬步出列时,袍角扫过地砖发出细碎的声响。

“父皇,儿臣以为,此战势在必行。”他垂着眼,睫毛上仿佛凝着一层薄冰,“燕峡关是国门,丢了它,便是丢了大焉的脊梁。”

荣德帝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忽然转向身侧的大皇子:“逸轩,瑾尘,你二人同领大军北上。燕峡关能不能守住,就看你们的了。”

领旨的瞬间,焉瑾尘的指尖又开始发颤。

“我真想把你带回去!”

他想起乌苏木在花船里说那句话时,眼里的光比星光更亮,也更碎。

那时只当是荒唐的酒后浑话,如今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剑。

兵戎相见……原来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他走出大殿时,焉瑾尘抬手按住被吹乱的鬓发,眼底翻涌的情绪终于泄露出一丝。

乌苏木,你说你的箭会避开我的心脏。

可我若在战场见你,必不会心慈手软。

这句话在心底反复碾过,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只是不知为何,眼角竟有些发潮。

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瞥见府门前等候的福禄时,他连掀帘的力气都懒怠,只由着侍卫扶下车,朝服的下摆扫过门槛,拖出一道疲惫的痕。

福禄迎上来的脚步猛地顿住。

二皇子的脸色比殿外的阴云还沉,下颌线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往日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此刻半眯着,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强压着什么翻涌的情绪。

他伺候殿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是见过的,在那个蒙古王子离开晋国的那几日里。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福禄小跑着上前,想扶又不敢碰,指尖在袖口搓得发红,“金銮殿上出什么事了?您脸色差成这样……”

焉瑾尘没看他,只径直往内院走,靴底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廊下的风铃被风推着晃叮叮当当的响。

他脑中反复回响着荣德帝的旨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要去面对乌苏木了,以敌军将领的身份。

那个去年夜里跑来强吻他的人,那个如今兵临城下的蒙古太子,这一次,他们之间横亘的,是两国疆土,是刀光剑影,是数十万将士的性命。

“殿下!”福禄急得声音发颤,紧赶慢赶跟在后面,“您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怎么了……”

两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又冷又硬,带着冰碴子。

福禄猛地噤声,看着自家殿下推开书房的门,“砰”地一声撞上,震得门楣上的铜环都在颤。

这一进去,便是两个时辰。

日头沉了,晚霞烧红半边天,又渐渐褪成灰色。

福禄守在书房外,脚边的青砖都快被他踩出浅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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