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201)

作者:海默无声

乌苏木没回头,只淡淡道:“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你舌头给拔下来。”

他当打仗是小孩子玩闹?

岱钦立刻闭了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条做错事的小狗。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沉稳如山,一个惶惶不安,倒让这带着铁锈味的哈拉和林城,添了几分可笑。

万安宫的鎏金铜铃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叮咚声混着殿外巡逻卫兵的甲叶碰撞声,倒让这空旷的大殿更显寂静。

乌苏木刚跨过门槛,就见主座上的腾格尔可汗正捻着肉喂自己的海冬青,他的目光如鹰隼般落在他这个儿子身上。

乌苏木解下腰间的啸月弯刀,反手递给身后的巴图尔。

那刀鞘上的鎏金云纹在宫灯映照下泛着冷光,是两年前他被册立为太子时,可汗亲赐的象征。

巴图尔接过刀,躬身退至殿外廊下,靴底踩在青石上没有半分声响。

“臣乌苏木向奥云额日勒请安!奥云额日勒万福!”

(注:古代蒙古可汗的儿子向父亲行礼时通常会说:“奥云额日勒”(OyunErlig)”,意为“父亲”。)

乌苏木转过身,右腿向后撤半步,左手按在右胸,深深俯身行了个标准的蒙古礼。

“还知道回来,嗯,我还以为你是大权在握翅膀硬了。”腾格尔可汗的声音裹着烟袋的焦香,在殿内缓缓散开。

乌苏木叩首:“乌苏木不敢,只因受伤才暂时呆在了乌兰布统养伤,乌苏木不敢造次!”

“是嘛!”老可汗眯起眼,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岁月沉淀的威严,“刚从前线回来,我看你是自觉立了战功,骨头就硬得弯不得腰了?”

乌苏木便维持着躬身的姿态,垂眸看着毡毯上绣的苍狼图腾。

他知道父亲的意思。

哪怕他刚率铁骑踏破晋国三座城池,攻破燕峡关,回到万安宫,他首先是儿子,是臣。

殿内两侧的矮榻上,几位须发皆白的老王爷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敢出声。

他们都是跟着腾格尔可汗打天下的人,自然清楚这位可汗的脾气,更清楚眼前这位太子的分量。

几月前乌苏木兵临燕峡关时,连晋帝都要连夜召集群臣议事,这份威慑力,在草原新生代里无人能及。

月烈夫人握着银质酒壶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斜坐在可汗左侧,身上的织金长袍绣着簇簇格桑花,衬得她依旧风姿绰约。

看见乌苏木时,她眼底猛地窜起一抹疼惜,却飞快地被端庄掩去,只不动声色地往可汗面前的银碗里添了些马奶酒。

第119章 两个部落的纷争

“有些人啊,仗着打了几场胜仗,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右侧的娜仁托雅忽然轻笑一声,她头上的银质“顾姑冠”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冠顶缀着的红绒球与珍珠串碰撞出细碎声响,语气里的酸意却像淬了冰。

“不像我们家阿拉坦,到了胤城还得看人脸色,连祖宗传下来的黑松草原都守不住——说起来,那草原如今倒是归了太子殿下管辖,真是可喜可贺。”

娜仁托雅身份尊贵,又带着草原女子独有的英气,只是此刻这份英气里裹着的怨怼,像针一样扎人。

这话像淬了毒的匕首,直刺乌苏木。

他知道娜仁托雅憋了多久。

去年阿拉坦在燕峡关被他截断粮草,走投无路时来求他,他以“自己日子紧巴巴”为由,逼着对方立下不平等契约。

以黑松草原及矿脉的三年管辖权,换了粮草。

事后阿拉坦才发现,那些粮草少得可怜,还在运输途中发了芽,这位王后便日日想着要为儿子讨回公道。

乌苏木依旧垂眸,声音沉稳不急不躁倒:“王后说笑了。黑松草原的事,是阿拉坦兄长亲笔立约,以草场换粮草,何来‘归我管辖’之说?当时他帐下亲卫都在场见证。”

“见证?”娜仁托雅猛地拍响矮几,顾姑冠上的珍珠串剧烈晃动,险些将缀着的蓝宝石坠子抖落。

“那点发霉的粮草,也配换黑松草原?你明知道他被野种抢粮草,故意趁火打劫,还敢说不是抢?”

她腕间戴着的银质绞丝镯随着动作撞到案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后慎言。”乌苏木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地对上她,“当时各部粮草都紧,臣能匀出粮草已是尽力。至于粮草发芽——”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无辜,“那几日恰逢连绵大雨,是阿拉坦兄长的押粮队在山谷里滞留三日,护粮不利才让雨水泡了粮草,这账怎能算到臣头上?”

他说得条理分明,连旁边一位素来中立的老王爷都忍不住点头:“那确实怪不得乌苏木,去年雨季比往年长了半月,储粮受了潮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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