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281)

作者:海默无声

焉瑾尘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裹着浓重的嘲讽:“扫大街?”

他缓缓站起身,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挺得笔直,“要我晋国二皇子,去干那些下等人的活计——这就是乌苏木想出来的惩罚?真是可笑。”

嘴上说得不屑,可当视线扫过那副脚镣时,他的心却猛地一抽,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冰冷的铁环,粗糙的纹路,和他被困在囚笼时戴的那副,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绕了这么久,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以为自己能杀了乌苏木,能挣脱这囚笼,到头来,不过是从一个华丽的牢笼,被扔进了更难堪的境地。

“怎么?不愿戴?”阿古拉看着他变幻的神色,语气没什么起伏,“主子说了,您若是不肯,就别怪属下动手了。”

焉瑾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死寂。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脚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

“不必劳烦。”他咬着牙,亲手将铁环扣在脚踝上,“咔嗒”两声轻响,像一道枷锁,彻底锁死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念想。

他抬步往外走,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暖不了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乌苏木,你果然还是这么会折磨人。

梧桐城的百姓远远围着,目光里满是诧异。

他们看着那个曾被乌台吉捧在掌心里的城主,此刻正蹲在土坑边,面无表情地往坑里填着凤凰树的幼苗。

新栽的树苗蔫哒哒的,像极了他眼下的模样。

到了午后,他又拿起扫帚,一下一下扫着街面上飘落的凤凰花瓣,火红的花瓣沾在他汗湿的衣襟上,倒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

五月刚过,六月的日头毒得像要把人烤化。

焉瑾尘垂着眼,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贴在皮肤上,每扫一下,胸口就牵扯着疼。

乌苏木那日盛怒之下的一掌,震得他内伤未愈,此刻在烈日下耗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烧。

他早上没吃到饭,空荡荡的胃里泛着酸水,眼冒金星几乎睁不开眼。

脚踝上的镣铐被长衣下摆遮着,可走起来时,“哐当哐当”的声响还是瞒不住人,像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处境。

“那不是城主吗?”有相熟的百姓窃窃私语,“台吉前阵子把他宠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突然罚他干这个?”

“砍了台吉亲手栽的凤凰树,应该是被台吉罚了……”

“就为了几棵树至于么?”有人不解,“台吉明明疼他得紧,上次有商户多看了城主两眼,都被台吉罚了半年税……”

议论声飘进耳朵里,焉瑾尘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

乌苏木的疼,就是把他从云端拽下来,扔进泥里,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这个晋国皇子的狼狈。

他弯下腰,将一片沾了泥的花瓣扫进簸箕,动作缓慢却固执。

阳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城楼的阴影里,乌苏木站了很久。

他看着日头底下那个单薄的身影,焉瑾尘的脸颊被晒得泛起不正常的红,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灰扑扑的衣襟上。

每走一步,脚踝的镣铐就发出一声钝响,身子也跟着晃一下,像株被狂风吹打的芦苇,随时都可能倒下。

乌苏木的手攥在栏杆上,指节泛白。

他能看见焉瑾尘扫到一半时,忽然停住动作,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那瞬间的晃神,分明是眩晕的模样。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他想起这人内伤未愈,想起他今早没吃一口饭,想起那毒日头晒得连他自己都觉得灼人。

他怎么就真的狠下心,让他的哈敦在这儿受这份罪?

身后的阿古拉轻声问:“主子,要不让城主先歇会儿?”

乌苏木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焉瑾尘又动了,扫帚扬起的弧度比刚才小了些,动作也慢了许多,可那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没有半分要求饶的意思。

“他有什么资格歇!”

乌苏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心疼被一层冷硬的冰壳盖住。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心疼有什么用?

焉瑾尘不要他的温柔!

可走出很远了,耳边似乎还响着那声钝重的镣铐声,一下,又一下,敲在他心上最软的地方。

第172章 还是舍不得

扫帚从手里脱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焉瑾尘只觉得眼前猛地一白,紧接着天旋地转,耳边百姓的窃窃私语像隔着层水,嗡嗡地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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