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囚凰(4)
焉瑾尘左臂中箭的伤口还在渗血,银甲上凝结的血冰随着动作簌簌坠落,却丝毫不影响他挥剑的速度。
“战利品该有战利品的自觉。”乌苏木搭箭拉弦,牛角弓被拉成满月,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箭矢破空的锐响里,焉瑾尘只觉左臂一阵剧痛,温热的血瞬间浸透衣甲,顺着指尖滴落在冰面,砸出一个个细碎的红坑。
可他面无表情,反手拔出箭簇,断口处的碎骨碴刺破皮肉,他竟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单手挥剑间,三名蒙古将领的脖颈已被斩断,滚烫的血喷在他脸上,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温热,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冰。
“战士们!”他扬声高呼,声音穿透风雪,“轻生蹈节,临难如归;杀身成仁,死而无悔!”
伤痕累累的身躯里仿佛藏着用不完的力气,他踩着冰面冲锋时,冰层下的暗流都似在为他助威。
晋军残部见状士气暴涨,那些原本快要冻僵的士兵,竟在绝境中拼杀出数道血路,像寒夜里骤然迸发的星火。
“呵呵呵呵,焉瑾尘啊焉瑾尘,不愧是你。”乌苏木拍了拍马鞍,眼底凶光更炽,他双腿一夹马腹,踏雪乌骓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我这便来会会你!”
玄铁弯刀与浩山雪相撞的刹那,刀锋卷雪,剑气裂风,金属撞击声震得冰河嗡嗡颤鸣。
冰面下的暗流被这股力道震得翻涌,无数细密的裂纹顺着两人脚下蔓延开来。
可就在乌苏木的刀锋擦过焉瑾尘脸颊的刹那,那截苍白的下颌线,那双紧抿的薄唇,突然让他有了一丝恍惚。
仿佛那个琼花树下与他较劲的少年魂魄,正透过眼前染血的面容,在生死边缘短暂复苏——那年的焉瑾尘也是这样,练剑时被剑气扫到鬓发,会红着眼眶说“再来”。
最后一次对决,玄铁弯刀与浩山雪在高空僵持。
两人的内力相撞,激起的气浪将周围的雪粒都震得倒飞出去。
焉瑾尘的喉间渗出血线,顺着脖颈滑进染血的衣襟,乌苏木却在他的凝视里读出了千万种复杂:
有对叛国者的恨,有对战败的不甘,还有……一抹深埋的、被硝烟掩盖的旧日温情。
“长进自然比你多。”焉瑾尘猛地发力,剑刃压得弯刀弯出弧度,“乌苏木,你们蒙古蛮子羊奶喝多了,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吧!拿出你的看家本领,让本殿下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乌苏木眼底翻涌着笑意,论马背功夫,确实没人能比得过在草原上长大的部族。
他手腕翻转,玄铁弯刀突然变劈为削,直取焉瑾尘握剑的右手:“爷的能耐多了去了,细数不过来呀!”
刀锋擦过银甲,带起一串火星,“不过爷看你比之年少时更俊了!细胳膊细腿的,比我们关外的娘们儿还要娇俏呢!”
他的目光比刀芒更锋利,一寸寸扫过焉瑾尘的五官,从紧蹙的眉峰到渗血的唇角,弯刀挥动的每一击都直取要害,却总在最后一刻偏开半寸。
“蛮子贱性!”焉瑾尘的浩山雪寒光如电,以剑脊化解弯刀的逼势,剑走迂回,寻机反击,“做人真是委屈你了乌苏木,你该投胎做牛羊,配个种也不枉此生!”
两人缠斗间,脚下的冰面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踏雪乌骓的前蹄踩进一道暗裂,战马悲鸣着坠入冰河裂隙,血水瞬间灌入缝隙,顺着纵横交错的冰纹蔓延,染红了整片河面。
“你晋国皇权之争,不过是蝼蚁内斗!”乌苏木翻身落地,玄铁弯刀横扫,逼得焉瑾尘连连后退,“可惜了呀小凤凰,我觉得你才是最有资格坐上那把龙椅的人。”
他刀势更狂,刀刃劈向焉瑾尘脖颈,却被后者以剑鞘硬扛。
“咔嚓”一声,乌木剑鞘被劈成两半,焉瑾尘虎口迸血,却仍冷笑:“哈哈哈你高看我了,皇位嘛,能者居之!可你这个狼王继承人是否徒有虚名?狼王儿子那么多,你乌苏木不过是个被权欲驱使的疯狗罢了!”
“口舌之争我比不过你。”乌苏木狂笑一声,弯刀旋舞如龙卷,卷起漫天冰碴,将焉瑾尘逼至冰河边缘,“但你焉瑾尘今日,命中注定输给我乌苏木!”
焉瑾尘长剑刺入冰面借力腾跃,却遭乌苏木凌空劈砍。
剑刃与刀锋在半空相抵,两人的内力震得周围积雪纷飞,风雪灌入喉间,血沫从唇角溢出,在零下的严寒里瞬间凝成血珠。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焉瑾尘气力稍竭,剑身被刀锋压得已然弯向胸前。
玄铁刀尖突然向上一挑,擦过他的锁骨,带起一串血珠。
“降,或死!”乌苏木傲然俯视,刀柄上的狼纹在血色中狰狞毕露,映得他眼底的红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