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安虞分明感觉到，商扶也不太对劲。

她倏地站起身：“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匆匆离开了花厅。

回到落雪居，那种不安感愈发清晰。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试图凝神修炼，却发现根本静不下心。

那缕属于洛渊的寂灭本源之力，像一根被绷紧的弦，细微地颤抖着，传递着一种遥远的、冰冷的呼唤。

她终于忍不住，取出玉符，将神识注入其中。

“师尊？”

玉符微微发光，没有任何回应。连往常那种细微的，证明对方接收到的波动都没有。

一次，两次，三次……

安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窗外，雨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天地彻底淹没。

白日的焦躁并未随着夜幕的降临而消散，反而在雨夜里被无限放大。

安虞躺在落雪居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窗外雨声未歇，敲打在心头，让她心烦意乱。

她试图通过双修之后，神魂之间那微妙的联系去感知洛渊，却只捕捉到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地睡去。

她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

眼前是深邃得令人窒息的海水，并非蔚蓝，而是粘稠的、近乎漆黑的墨蓝。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的压力和刺骨的寒冷。

她不断下坠，仿佛要坠入地狱。

忽然，一点微弱的银光在极深处闪烁了一下。

她拼命想要靠近，看清那竟是洛渊！

他悬浮在墨黑的海水中，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透明，银白的长发破碎飘散。

他周身缭绕着淡淡的寂灭神辉，却被无形的巨手压制着，光芒黯淡，随时会熄灭。

无数条漆黑蠕动着的触须般的东西，正从更深邃的黑暗中蔓延出来，缠绕上他的四肢、身躯，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将他同化……

“师尊！”

安虞猛地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心脏狂跳，额头上布满冷汗。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极其诡异的闪电骤然划破夜空！

那闪电并非寻常的亮白色或紫色，而是一种幽暗的蓝色，将整个栖霞山巅瞬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紧随其后的雷声也沉闷异常，不像炸裂，反倒像是从深海深处传来的，某种巨大生物的咆哮！

几乎是同时，安虞灵台深处那缕寂灭本源之力猛地一阵剧烈震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骨寒意，疼得她闷哼一声，捂住了额头。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赤着脚跳下床，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衣，直接冲出了落雪居。

雨点立刻打湿了她的单薄寝衣，但她浑然不觉。

她一把推开扶玄居虚掩的门。

商扶临窗而立，仿佛在等她一般。

窗外那诡异的暗蓝雷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映出刹那的倒影。

“商扶！告诉我！东海底下到底是什么？师尊他到底怎么样了？”

商扶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了足足数息，他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

他走上前，从一旁拿过一件干燥外袍，披在安虞肩上。

“你既已有所感应，我便不再瞒你。”他牵着安虞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的矮榻上。

“东海之极，无尽海渊之下，封印着的并非什么龙王水族。而是上一次天地大劫时，被众神以巨大代价逼入海底却无法彻底湮灭的……熵。”

“熵？”安虞喃喃重复。

“万物走向无序、腐朽、死寂的终极规则。”商扶解释道，眼神凝重，“它与洛渊所执掌的代表秩序终末的寂灭法则，看似相近，实则截然不同，甚至可说是天敌。寂灭是规则的终点，是裁定。而熵，是纯粹的混乱与吞噬，是万物崩坏。”

“洛渊前去，应是察觉封印松动，熵的力量外泄。他需以自身寂灭法则为核心，修复封印。”

商扶无奈的笑了笑：“但显然，熵的力量超出了预估。”

洛渊离开的三天之后，商扶便猜到了变故，毕竟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洛渊三日内无法解决的。

商扶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却让安虞如坠冰窟。

想到梦中洛渊那被黑暗缠绕的模样，安虞的心脏疼得无法呼吸。

她猛地站起身：“我要去救他。”

商扶凝视着她，没有立刻反对，只是冷静地问：“即便那里是连上古神祇都视为禁忌的归墟之眼？即便你可能也会被熵吞噬？”

“是！”

商扶轻笑了一声：“不朽，果然算无遗策……”

第189章 以寂灭之名……

东海之滨，昔日渔歌唱晚，帆影点点的景象早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