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天作之合(131)
就在他们脖子仰得生疼时,半空传来一阵悠长清鸣,宛如鹤唳九霄。
众人心头一震。
随着一连串破空轻响,一道闪耀金芒的纤影在上空优雅盘桓。
“金……金蛇?”
“是龙啊,小飞龙!”
“菩萨保佑……”
东隅微抬手,小金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钻入她袖中。
她低垂眼帘,目光略过院中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影,嗓音沙哑却透着令人心安的笃定:
“诸位莫慌,我方才已用法器巡遍周遭,此障可解,然须众人协力。接下来,凡事皆要听我调度,且不得向外泄露。”
众人莫有不从。
在秦里正的协助下,墨言留下三十四户苦主,分成几组依次带入偏房问话。
问题是由东隅在与墨淮桑拟定的,从郑女医留下的记录可知,她已排饮食器物之嫌,因此,疑问主要聚焦在两方面:一为世仇恩怨,二为过往做工行迹——凡涉足胭脂铺、酿酒坊、陶瓷坊、道观炼丹者,皆须细查。
东隅有言在先,凡被问者,须据实以告,若有半句隐瞒,恐怕妖障无法根除。
村民都垂手恭顺而立,句句坦诚。
秦家村历来民风淳朴,世世代代以种地为生,三十四户人家,竟无一户涉世仇,无一人曾离开故土做工。
不到一个时辰,问询完毕。
日沉西山,薄雾也随之消失殆尽。
村民望向东隅,目光里满是敬畏,临走前齐齐鞠躬作揖,喊着“仙姑高义”。
秦里正再三挽留用膳,东隅宛然谢绝,乘着月色回郑家小院。
白日已亮过身份,夜里便不再藏头缩尾,墨言在前方带路,与来时不是一条道。
见小神婆闷头走路,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似一根被大风摧折的芦苇,墨淮桑调笑道:
“你为何拒绝里正留膳?莫非你想亲自下厨犒赏?哼,本少卿装神弄鬼一整天,肚内早已空空,可等不来你的珍馐美味。”
郑女医第三次行刑在即,而查案又陷入瓶颈,东隅心内焦灼,她没理会墨淮桑的调侃:“少卿不担心吗?万一来不及破案,那郑女医……”
“我为何要担心?”墨淮桑轻笑。
东隅心凉了半截,这就是天潢贵胄与草芥众生的区别吗?
墨淮桑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接着道:“带兵包围法场,再救人便是。”
心还没凉透,又被浸到温水里,东隅紧绷的弦一松,却又哭笑不得。
这的确是墨少卿的风格。
“有那担心的闲工夫,还不如想想今晚如何让我填饱肚子。”
“嗯。”东隅放松一下,“叫您尝尝我的……哎哟……”
她突然定在原地,拍了拍袖口:“嗅到妖气?去吧。”
小金鞭倏然飞至半空,盘桓,逡巡片刻后飞回。
墨淮桑瞟了眼东隅略显失望的神色,嗤笑:“无妨,小金蛇又误报罢了。”
东隅点头,继续前行。
转过一小片桑林,一座破败的小庙突兀地闯入眼帘。
门上朱漆暗淡剥落,露出灰白的木质纹理,檐角风铎在风中飘荡,却哑然无声。
东隅走近两步,隐约看到庙里的神像:“这应当是送子娘娘庙,记得修武县城外借宿那家的老妪说,郑女医‘接生圣手’的名号愈发响亮后,送子娘娘庙的香火便渐渐断了。”
墨淮桑忽然举手示意众人安静。
神庙左侧倏然传来一串“咯吱……咯吱……”,在荒僻无人的月夜,分外渗人。
“什么人?”墨言抽出横刀猛然喝道。
“哎呀!”
一声惊叫未落,便听“噗通”一道重物坠落,水花四溅的声响。
众人绕过老松树,只见月下一口井,辘轳剧烈空转,井绳被甩得老高,井台旁一人摔得四仰八叉。
墨言赶紧上前将人扶起。
“仙姑!”那人认出东隅来,不顾袖口滴水,忙躬身作揖,“多谢仙姑施法,那血雾果真不见了呵呵呵。”
“分内事。”东隅颔首,神色端凝,“此处不是早废了吗?”
“仙姑有所不知。”村民搓着手,喜上眉梢,“庙虽荒废,井却比庙还早呢,祖上传言,凡秦家村怀了娃的妇人,必须要饮此井水方能避灾。这不我家婆娘有了,我欢喜得紧,特地来打水。”
东隅心头猛然一震,回头与墨淮桑交换眼色。
墨淮桑眉梢微沉:“如此说来,秦家村有孕妇人,都会喝这口井里的水?一家人都喝吗?”
“自然只给妇人饮用,井传了百年,我们用水也得省着些。”村民重新摇起辘轳,重打上一桶水,“我家去了,仙姑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