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天作之合(227)
“似乎是道门在符纸上画符篆的颜料。”东隅凑近细看,分辨了半晌,站起来对墨淮桑道,“要不让镜妖看看?”
杜参军神色僵在脸上,满眼愕然。
墨淮桑颔首,将木匣取出,打开盖子露出一枚古朴的铜镜。
东隅安抚地摸了摸袖中蠢蠢欲动的小金鞭,用心念告知它要与镜妖和平相处,好不容易哄得它安静下来,眼看匣子里没动静,她走过去拍了下镜身:“起来干活了。”
镜面浮起一道虚影,银白眼珠乱窜,冲杜参军桀桀怪笑:“这不就来了吗?”
见杜参军惊得几乎快昏厥过去,镜妖这才眯眼,将身体拉得老长,将死鱼眼对准那红色符号,嗅了半晌,嗤笑道:“这是道门的鬼画符啊,你难道不比老身更清楚吗?”
不等东隅反应,墨淮桑微眯双眸,眼神凌厉如刀,冷冽杀意瞬间涌现:“认清你的位置,你若是毫无价值,祈东隅可以随时随地让你灰飞烟灭。”
虚影倏然一晃,镜妖声音低了下来,老实回答道:“老身曾在前朝,看一个道士在临死前画过类似符号,据说是留给同门的暗语……”
东隅略有些好笑,冷面少卿说到做到,他确实不允许除自己之外的人欺负她……
“如此,那便将这块地板铲下来,带去给薛老道长看看。”东隅朝墨言示意。
接着看向墨淮桑:“难道玄真观主是预料到自己会被灭口吗?”
“她被捕入狱后,无论如何审问,她都一口咬定只是自己想攀附权贵,八宝妆一案与旁人无涉。”
墨淮桑微微皱眉,梳理她先前的口供:“后来墨言以崔贵妃遭到邪术反噬的惨状威胁,若她不供出其余的幕后之人,便要让她也尝尝容颜骤老的滋味,然而她坚称仅与崔贵妃勾结。”
“还记得她先前说过一句话吗?‘至少护得住我想护之人’,那说明,八宝妆案还有落网之鱼抓住了玄真的软肋,一个让玄真不惜牺牲性命、暴露真实容貌也要保护的人。”
他看向东隅:“事不宜迟,我们去取玉佩。”
东隅怔愣回望,为何一下又跳到玉佩……
“不是在聊玄真观主吗?怎么……”
“墨言将地板铲下来还需要些时间,趁这功夫,咱们先去将你小时候的玉佩取来,一并带去宫里让老头他们瞧瞧。”墨淮桑眉头微拢,一脸凝重,“涉及你的身世,同样刻不容缓。”
东隅心弦一颤,明白他的未竟之言,那枚沉睡的尸狗魄令他如芒刺在背。
“好。”
墨淮桑吩咐墨言:“弄好之后即刻带去太史局,不必等我们。”
“是。”
两人不再耽搁,径直朝西郊坟地策马而去,停在密林密林西南隅一角。
寒风如刀割面,时近黄昏,天空灰霾密布,仿佛已经提前入夜,林地落叶飘零,一片衰败。
两座覆满枯草的坟包,孤零零地耸立在角落。
东隅下马,毫不犹豫地跪在坟前:“阿爹阿娘,女儿来看你们啦。”
瞬间,地底的寒冷湿气便浸透了她的膝盖,墨淮桑紧抿了下唇,将斗篷扯下,丢在东隅身旁,将她拉起来。
东隅惊呼:“三郎?你做什么?”
墨淮桑示意她跪在斗篷上:“我无意拦着你尽孝,眼下是破案的紧要关头,你可不能感染风寒。”
心底的暖流驱散了刺骨的冰寒,东隅怔愣一瞬,赶紧将斗篷拾起:
“我就是太久没来看他们了,一时情难自禁,我不跪也罢,阿爹阿娘向来不拘这些虚礼。”
墨淮桑仔细端详她的微笑,不见哀痛,唯有淡淡怀念,便接过斗篷重新披上。
东隅转头看向坟包:“你可能觉得奇奇怪,我为何不给他们立碑。”
“为何?”
“阿爹是神棍,阿娘是神婆,到哪儿都低人一等,不受待见……”东隅表情淡下来,眼底盛着的些许笑意也逐渐散去,“他们便叮嘱我莫要立碑,免得到了地下还遭人慢待,可是你看……”
东隅扫了一圈,兀自摇着头,自嘲地笑了下:“就算没立碑,旁人下葬都仍避之不及。”
见到小神婆缥缈的笑,墨淮桑眉头皱得厉害,心也暗暗揪成一团,一种无法言说的疼痛在心底翻涌,冲上喉间,堵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深吸了口气,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挑个黄道吉日,将他们迁到东吉山的墓园去。”
笃定的语气,让东隅破涕为笑:“你是谁呀,凭什么为他们迁坟?”
她终于意识到他们姿势不对,忙推了推他:“还有啊,在阿爹阿娘面前呢,你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