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子一见钟情后(101)
她更无心逢迎应对,两人合该不见面才是,裴承珏何苦来这一趟,单单为年宴一事?
心头狐疑,她面上不显,试探道,“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妾先告退了。”
似是不愿与裴承珏多待。
裴承珏眸色泛冷,也不张口,乔棠等了片刻,耐心耗尽,料想此刻也不宜提王嬷嬷一事,遂行礼告退,径自回了寝殿。
外间窗下长案上除却书卷,还摆了针线笸箩,旁边静静躺着一个还未缝好的荷包。
荷包是为王嬷嬷缝的。
乔棠不知她是何境况,每日焦灼着,索性做些针线活,为她缝个荷包,缓解心头担忧。
乔棠坐在案下,静下心来,拿起针线继续缝荷包。
敞开的窗户浮进日光,细细绒绒地落在发上,发丝也显得乖巧柔顺了。
裴承珏缓步过来,立在窗前,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袖中手指空空,忍不住摩挲几下,似是很想抚摸那柔软发丝。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容色变得又阴又冷,眸中透出万般痛恨。
只恨自己没有骨气,分明被骗得极惨,还巴巴地跑过来。
乔棠觉出光线不对,抬眸望来,一眼撞见他这模样,惊得手下一抖,针尖刺进指腹。
指腹顿时沁出血珠,疼得她嘶得一声,忙地低头,将唇瓣含进口中,吮尽血珠缓解疼痛。
这且罢了,不过滴些血珠,她心有余悸地思及一幕,裴承珏是有多恨她,才露出那般骇人神色。
她再没抬头,也就没看到裴承珏骤然伸出的手落在了半空,又极快地收了回去。
裴承珏只望得见她低下的脑袋,瞧不见手指伤到何种程度,迈步进来,抄起一把扶手椅,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乔棠侧头见了,愕然道,“陛下?”
“朕要读书。”
裴承珏伸手去拿书卷,余光瞥见乔棠手指,见并无什么大碍,目光转回书上。
两人不过隔了一拳距离,气息逐渐交融,乔棠竭力当他不存在,低眉缝荷包。
慢慢地,一道视线扫过来,伴着裴承珏的嗤笑声,“惠贵妃针线手艺这般差,可真是为难收荷包的人了。”
那荷包颜色明显不是她钟爱的,而是沉稳的石青色,多是男子喜欢的。
裴承珏的目光死死地盯过来,先前缝了腰带,不是给他的,那这荷包就更不用想了。
一时视线带刺,扎得乔棠心脏一缩,她将头低了些,捏着手中荷包,在心里骂裴承珏。
她是手艺差了些,又不是给裴承珏的,裴承珏冷嘲热讽个什么劲!
转念一想,又有些欢喜,可算揪住一个机会了,她抬起头,望向裴承珏,“臣妾也知自己手艺不好,做的荷包浅陋,不及宫中为陛下制的万分之一。”
两人已有一阵子没见,乍然离这般近,裴承珏眸中浮出欲色,一味望着她张张合合的唇瓣,听她道,“所幸王嬷嬷不嫌弃,臣妾缝了给她,她极欢喜。”
裴承珏眸中欲色霎时消退,尽染冰冷。
王嬷嬷,魏清砚,她心中翻来覆去就这两人,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她就是缝一辈子荷包,恐怕也想不到给自己一个吧。
他听乔棠再道,“王嬷嬷向来疼臣妾,臣妾也离不开她,陛下怨恨臣妾欺骗陛下,臣妾甘愿受罚,只是王嬷嬷对此事一无所知,陛下能否放过她,将她还给臣妾?”
乔棠眸中尽是担忧,落入他眼里,他控制不住地心想,她也这样担忧过自己,可惜是假的,担忧起别人倒是真真切切。
他掀唇,勾出冷笑,“王嬷嬷已被朕赶出宫了,惠贵妃这般担忧,何不出宫寻她去!”
这话若搁往日,乔棠必怕心思被戳破,惶然不已,眼下境遇一变,她只会欢喜,王嬷嬷无事,且已出宫去了,她心头再无忧虑了。
“陛下不必冷言讽刺臣妾,臣妾被陛下禁在宫中,若无陛下命令,臣妾如何能出去?”
乔棠从裴承珏身侧站起来,旋身走了两步,闻得裴承珏狠声道,“站住!”
乔棠顿步。
裴承珏目光瞥向她的背影,原有些疑惑她的态度转变,分明适才还能与他温言几句,眼下竟骤然冷淡,不过转念一想,极快地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觉着自己手中没有牵制她的人了,没必要对自己逢迎献媚了,可真是愚蠢又无情啊!
呵,这就是让自己在群臣面前坦诚心意的人!
裴承珏面色不善道,“惠贵妃碰朕的东西了。”
乔棠不明所以,转身望过去,见书卷都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明白过来,原来他生气自己看了他的书,那日后不碰他的书就是了。
忽见裴承珏手指点了点书卷夹缝,她蓦地想起被自己烧毁的头发,不可思议地瞪大眸子,“那是臣妾的头发,如何算陛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