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他仙骨(100)

作者:笔隙藏风

祝好缓了口气道:“你呢,平日里,就是性子太闷,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大在乎,只要过得去,便觉着无关紧要?这样是行不通的宋携青,长了嘴就是要说清楚的,不若你平白长着嘴做什么?倒是可怜那些生来哑症,又想诉言之人。”

他知她所指何事,漫不经心地道:“无人信,懒得置辩。”

祝好因身后涌动的人潮逼得向前一步,她近乎贴着他,祝好拍拍胸脯,坚定道:“那是因为我不在,若我生在百年前,必定信你,再说了,他们不信,你就不作声吗?甘愿被子民视作乱臣贼子?倘使人人皆同你一般缄口不言,伸冤理枉的府衙岂非无用?”

“你分明不知其间原委,若我欺你当如何?”

“仙君襄助我颇多,也是我自己想着信你,若你欺我,我也只好乖乖认了,不过……”她顿了顿,作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若你当真欺我,我便与你……”

她能怎样?通常这些言词的背后尽是“一刀两断”诸如此类的狠话,可是,若论一刀两断,她跟他又是断的什么关系呢?而今,她与他……又有着什么关系?

那人事不关己的模样,偏生嘴角携着抹笑,“便与我怎样?”

第44章 动气

她心间那点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甚至他知道了,也不会置于心底的情思,何足道哉?

后头的话,祝好想了百种千种,也不曾想到什么合宜的用词,不论说什么,只要宋携青不在意她,他只会觉得无所谓。

天无绝人之路,正当祝好张口结舌之际,一侧传来愈益激烈的吵嚷声。

“诶?那边怎么了?”祝好顺势走人,徒留宋携青立在原地但笑不语。

传声之地,是一处露天小院,专供游神抬辇之人落脚歇息。

玉像奉于步辇,绣以古松青鹤的月白抹额在鬓间翩飞,像身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玉泽,衬得玉面神色温柔。

院里乌泱泱围着些身着教袍的信徒,祝好大抵已知众人是为何事而喧嚷,说来话长,东街的谢家大娘子本是今年的玉女人选,怎料谢家大娘子趁着今夜游神人潮混杂,竟与情郎私奔了!

谢家大娘子谢上卿正是去年与施春生退亲的那位,上月家中长亲重新为她定了门亲,没承想,谢上卿明面应下,实则另有打算,无怪前些日她自荐作玉女!原来是想借此摆脱家中人的眼线!

时过戌正,游神仪队本应候在折哕斋,只待玉女奉烛拂尘后将神像供于主殿,偏偏玉女在这当口儿生了岔……

有人将内院的檐灯点亮,为首的一位老者忽然指着祝好惊呼:“老夫就说怎么觉着面熟呢!原是祝家的丫头!哎呀!老夫记着你的生辰八字!不但与淮仙大人的八字相合,还相益呢!”

女儿家的生辰八字自然不可轻易示人,毕竟关乎姻亲大事,不过,祝好的生辰八字实在不算是什么秘辛,去年祝好将绣球砸到宋携青的玉像之后,祝岚香疯了似的为她说亲,逢人便将她的八字取出看看是否相合。

老者急急上前,“唉哟!这时段,淮仙本该安抵折哕斋殿门,奈何玉女出了岔子,若误了吉时,惹仙君震怒,淮城恐降天灾啊!祝丫头!你后头可有事傍身?若无事……”

他尚未将话说完,有一莽汉激切道:“顾伯!万万不可!你莫不是忘了?去年她将绣球砸到神像上,仙君定然觉着晦气,若她奉的烛灭了当如何?惹仙君不悦,波及淮城今年的收成与洪福当如何!若仙君问罪,她区区一个女子,担得起罪责吗?!”

“倒是奇怪,此城的气运何时需要靠一个女子撑起了?何谓‘区区女子’?难不成你这区区男子可使奉烛不灭?区区男子,怎配揣摩仙君之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门立着一袭紫袍,男子眉眼清逸,目若朗星,待一众看清,无人敢辩,毕竟……淮仙的后裔都发话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祝好见是施春生寻来了,向他一挥手,方才反驳那位莽汉道:“你当我傻么?真以为我不知,这百年来,只要有玉女奉烛,其烛必灭吗?怎么,一到我了,便将错处全盘归之我头上了?”祝好瞥了眼正供露天小院中央的玉像,她问老者:“如作玉女,可有酬金?”

此问一出,四下针落可闻,为玉女者,近仙君身,为神者奉烛拂尘,本就是身作女子的殊荣!这女人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既是殊荣,哪会有什么酬金?

祝好已在众人表露的怪相上窥清答案,她转身欲走,“没钱不干。”

虽则除却谢家大娘子还有那么几个备选,然而,刻不待时,倘若这会儿去寻八成赶不上吉时,何况,还得更换祭神服、绘妆盘髻呢?祝娘子虽说冒失了些,不过……仙君也不曾因绣球之事降罚于淮城啊!反倒今儿个若误了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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