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他仙骨(7)

作者:笔隙藏风

南巷多是淮城勋贵所居,所以此宅与尤府不过半炷香的路程。祝好行至半途忽闻丧乐入耳,丧葬仪队直入长街,竟同时行列两具灵柩,首柩以金丝楠木制成,镂花更是精妙,然尸臭已经开始发散,尾柩倒显寻常,并无稀贵。

仪队逼近,祝好垂首致哀,依稀听有硬物撞击木料之音,只一霎便没了下文,许是她听岔了罢。

直到丧乐消失在耳畔,祝好才抬起头来,她行穿几条巷道,方觑清尤府的飞檐心中已是大骇,更有啼哭急急入耳。她疾奔府门,只见素纸翩飞,哭丧人以里至外排呈数列。

祝好逮着小厮便问:“尤家何人发丧?”

此人眼观祝好,面有嫌恶:“哟,祝家娘子?尤员外昨夜心悸故去,今日治丧呢。倒是你,攀上何家外埠勋贵?方才几日啊?那人竟以百金为你赎契,得亏祝娘子使得一手狐媚伎俩,不若……可成孀妇咯。”

祝好早已听惯污言秽语,不屑与其争辩,只问:“方絮因呢?”

小厮闻言窃笑:“她啊?死了。”

短短四字便让祝好如临火炕,“死是几个意思?!我昨夜才见过她!”

“方娘子……哦不,今儿应当尊称方姨太。方姨太与尤员外鹣鲽情深,眼见员外伶仃西去,竟是一头撞在灵柩上要求与员外同穴而葬。”

祝好呸道:“尽是胡话!”

“爱信不信,算算时辰,也该入葬了。”

祝好思及途中的送葬仪队,灵柩数目与所行方向都对上了,可她心有疑虑:“不作停尸?”

昨夜才殁,尸臭岂会如此逸散?

“尤家对这些没什么讲究,员外生前也叮嘱了,若他西去,尽早入土才算安生。何况今日难得见晴,若停尸数日,忽逢骤雨山路岂不难行?”他言罢,将祝好往外推搡,“哎去去去,可别杵在尤府。”

祝好眼见小厮要走,只得扯着他的麻衣,拦其道,“她的灵柩埋于何处?”

那人眼有错愕,厉声呵道:“你是傻了?!若你与土夫子合谋盗斗该如何?再者!除去本家血亲又有谁人能知?我见你是病得不轻!真是瘟神转世!”

小厮愤愤离

去,尤府大门随即落锁。

祝好神思恍忽,她抽出匕首,观察刀身上的孔洞,回忆灵柩途径听见的撞击声,祝好身躯寒极,一道荒谬的念头忽然在脑中炸开。

方絮因家中留有孱弱的老母,她甘愿入尤家为妾正是因此。

心尖尚存牵挂,她又怎会轻率赴死?

祝好头昏脑胀,垂首间觑见府阶沾有污泥,她捻至两指,竟是黑垆土。

安葬前夕尤家定会探查葬地以确无虞。

淮城方圆数岭鲜见黑垆土,因祝好幼时常饮药剂,药材长势与泥壤相联,时日一久对这些也就耳濡目染了。她记得西皋与淮岭生有此土,两地与淮城临近,正应上小厮那句“算算时辰,也该入葬了”。

而她指尖的黑垆土微携石粒,淮岭地势多为嵌岩,故淮岭当为首选,可两地虽近淮城,淮岭与西皋却隔天堑,她原路回追已是不及,若两地则其一而行,倘若她赌错……

为今之计,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她拦下街边车舆,将身上所剩的文钱尽数缴交给车夫,“去折哕斋。”

倘若要赌,她想赌宋携青。

马夫见祝好神色焦灼,便知日程不可耽搁,他一路扬鞭疾驰,行至折哕斋不过两刻钟。

此斋百年前专祭世家大族前人灵牌,本为祠庙,而今正殿只奉淮城守神,正是宋携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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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共焚

神像的唤法奇多,因为是淮城的地仙故尊淮城守神,简称淮仙。平日不乏有城民唤宋携青作仙尊上神,不敬些的……堕仙、魔神亦是常有的。

为何城众对宋携青的见地两极分化,祝好却是不大清楚其间的缘由。

折哕斋虽小,修缮却很精巧,瓦砖所雕纹缕皆不同,进得外门但见翠竹环绕,入主殿尚需拾九十九层阶。

祝好爬到顶已是汗流浃背,飞檐高耸云间,白玉杆映着日辉惹她目眩,璇墀直入正殿,她越过高槛,便见宋携青的玉像置于供台。

烛光熹微,长案呈瓜果馔点,淮城仅此一庙,称他为堕仙魔神的百姓多至临城的寺庙祭拜,是以,折哕斋平日倒是显得清寂。

祝好切近神像,像高三尺,因为置在供台上她需要仰瞻,祝好观察神像额间横卧的裂隙,正是那日她以绣球砸出的口子。

“仙君?”祝好有意试探,如她所料,无人答她。

她不肯作罢,复唤:“宋仙君?”

明明没有风,祝好却见长案的烛火忽明忽灭。

他不愿理睬,也在祝好的预料之中。而她来此,并非将宝全数押在宋携青的身上,折哕斋与淮岭顺道,若她无法见到宋携青,她可即刻行往淮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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