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刻鲸舟(7)

作者:雨楼清歌

“秦旌调息一阵,对众弟子道:‘陈樗虽胜,也不过是略胜我一筹,我已活不过两日;三日后,陈樗也将伤重身亡。’众弟子唏嘘悲痛,再看秦旌的佩刀,但见刀刃上水痕斑斑,宛如刚被大雨淋过。”

“两日后,秦旌果然死去;再一日,陈樗却并未身亡;一直到四十三年后,也就是距今七年前,陈老掌门才寿终正寝。几十年来陈樗甚少提及此战,对于秦旌既不贬损,也不赞誉。不过在当年,此战的结果传遍江湖之后,陈樗倒是得了一句称得上江湖公论的评语——”

“略胜天下高手。”

刘独羊讲完,将坛中剩酒都倒在自己碗里,一饮而干,砸了咂嘴,似意犹未尽。

几人听完这五十年前的一战,心胸旷阔,不自禁都张望庙外。远近都是雨水,天寒树稀,江岸上隐约传来几声人语,杳杳如在千百里外;风雨声涌入殿内,仿佛是五十年前那场无形的大风雨的余音。

“后来……橐籥刀谷便被灭了么?”祁开满心不甘,却也知自己是明知故问。

“不错,此战后橐籥刀谷便被鲸舟剑派吞灭,那六派想要坐收渔利,留在谷中,自也难逃覆亡。”刘独羊淡淡道。

祁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沉默半晌,忽道:“五十年前刀王敌不过陈樗,但俺可未必敌不过鲸舟剑派如今的掌门!你们可知鲸舟剑派在哪?”

诸人没料到他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刘独羊笑道:“鲸舟剑派在哪,祁兄弟,你这一问问得好,那鲸舟剑派总堂是在庐山,另有东、西、南三大剑栈,便是三个分堂了,分堂之下,还有大大小小百余处剑舻,遍布天下。”

沈越皱眉道:“祁兄,莫非你竟想寻鲸舟剑派掌门决斗么?”

祁开却只鼓着嘴不说话,刘独羊瞧出他有些喝醉了,道:“我忽然记起有要紧事须进城去,就不在此避雨了……”

“不行,”祁开猛然打断,“你不能走。”

“这是为何?”刘独羊愕道。

祁开道:“你们既知俺会武功,这般走了总归不妥,嗯,你们便也陪俺等人,等袁姑娘到了,俺与她商量过你们再走。”他说完见诸人都不开口,便道:“俺还没聊够,咱们接着说故事……姜大哥,你也来说个故事听听。”

姜平道:“我没故事。”

先前祁开见姜平总是冷言怪语,心里烦他,此刻酒劲上来,摇头道:“胡说,人人都有故事,你怎会没有?不如你便讲讲如何娶得这位冷姐姐。”

姜平径自侧过头,不再理他。祁开大怒,便待发作,沈越劝道:“故事稍后再听不迟,祁兄,我这便将竹箱交托与你可好?”

祁开一拍脑门,笑道:“不错,俺正要看看这箱里的宝贝。”取过竹箱打开,聚精会神朝里看去:

箱子里是一柄宽刃的青铜断剑。

祁开一愣,留意到剑身上镂刻着密乱的纹路,迥异于霜芦刀上的芦花野草纹,倒有些像是内息在经络中游走的心法图谱。——此念一生,他已不自禁依照剑上纹路运起功来,短短数息之间,竟觉内功隐隐又有提升。

祁开惊喜交迸,他本以为自己修练“橐籥刀经”十年,内功浑厚精纯,至矣尽矣,再难有大的突破,可是此际大开眼界,颇有新体悟,仿佛这竹箱里藏着一片更辽阔的的天地。

又运转了数息,祁开运功受阻,困惑中凑近断剑细看,猝觉督脉的几个穴道麻痹起来,内息转瞬岔乱,他颤声道:“这、”

刚说出一个字,身后衣衫振动之声乍起,背上接连锐痛,数股劲道分从“曲垣穴”、“灵台穴”、“腰俞穴”刺入,祁开大骇转身,橐籥刀经上记载的“流风过穴”功夫激发出来,吹散敌人内力,避免了穴道被封;他心知刚才不止一人出手,眼下分不清孰敌孰友,内息愈乱,便要奋起残力,先将诸人都击倒,忽觑见不远处姜平已将一柄短剑拔出至半——

祁开抽出霜芦刀,未及挥出,双腕、双膝刺痛,刀坠人倒,这才醒悟:原来方才姜平不是拔剑,而是收剑。

沈越趁机蹿近俯身,出指封住祁开周身经络,祁开跌坐在地,心神剧震,兀自瞪着姜平说不出话。

姜平冷笑道:“我们四个都是鲸舟剑派弟子,今日正是为了设局擒你。——我这故事可好听么?”

祁开气得胸口闷痛,想到刚刚姜平出手,便是自己苦练十年,全力施为,也未必能如此迅捷,不由得心下惕然。却听沈越道:“唉,这位祁兄武功如此高,我本以为会是‘五贼’之一呢,那可是一笔大功绩。”

“沈兄,没想到,你竟如此害俺……”祁开嘴上拖延,实正在苦思对策,他平素浑噩,遭难之际心绪却沉静下来,暗忖:“上苍待我不薄,使我坠崖不死,因祸得福,必是要让我有一番大作为,今日也绝不会令我折在此地,待我想出法子脱困,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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