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辞+番外(115)

作者:叶成

回到卧室,她趴在枕上嚎啕了一场,哭着哭着碰到一个物件,取来一看,原是前些日子绣的荷包。因为不会刺绣,她费了好大功夫,扎了不知多少次手,反反复复绣了七八个,才绣出这么一只勉强配得上先生的荷包。

她想过好多个送出荷包的场景,想了好多种他可能有的反应,还琢磨了每种反应的应对方式。可想了这么多东西,她独独没想到,这荷包连送出去的机会的都没有。

想到这里,小商抄起一把剪刀,两剪子将荷包彻底破坏。发完这通火,她又对着再也无法复原的荷包抹了半天眼泪。她和先生的缘分,大约就这么断了吧。以先生的能耐,想要躲她,她便是上天入地也寻不到他。

几个月前先生说过,她总有一天要为官嫁人,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守在她身边。当时还以为他是随口一说,那晓得不过一日功夫,这些统统都成了现实。

接下来这段时间,宫里和晏家都不断派人下来对小商进行引导,却都被小商赶出房门。晏清知她不悦,每每来人都用金银打发,一个月下来,竟撒出足足几千两银子。

婚期终至,负责梳妆打扮的婆子又被她赶了出来。晏清无法,只得亲自收拾残局。一进门,眼前景象便让他吃了一惊。小商几乎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从主厅到卧房,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怎么,先生连我如何嫁出去都要管?横竖去的都是我这个人,打扮不打扮又有何干系?大不了一纸休书送我回来,我还能乐得清静。”

“小商,这毕竟是皇上赐婚,乱了婚礼于你仕途无益。”

“呵,皇上赐婚,他赐婚的时候考虑过我吗?这么个王八蛋皇帝,我疯了才要继续为他效力。我现在巴不得他罢了我的官位,一个两个都横行霸道独断专行,我宁肯街头讨饭都不想跟这帮衣冠禽兽共处一堂。”

小商踢开地上瓷片,冷笑着走到晏清面前:“我知道先生想说什么,不就是大局为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么。这些道理我知道,可我已经不想听了。”

“小商,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晏清上前一步,将她整个笼在怀里,“我今天来,是想最后抱你一抱。”

“既然这么不情愿,先生为何非要放手?”

她捶打了他两下,终是舍不得将他推开,伏在他身上恸哭起来。哭着哭着,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终倒在了他怀里。

晏清轻叹一声,将她抱起放在梳妆镜前,又掐了个阵法收拾好屋子。许是因为闹得太厉害,她的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他取来木梳,把涓黑发亮的长发细细理顺,梳到最后,他不自觉地盘了个圆髻出来。

这种发髻乃民间妇人常见发式,他虽知道具体盘法,却从不曾上手实践,而今盘在她头上,动作竟娴熟无比,好似早在梦里心里演练了千百遍。他挑了杆碧玉步摇插在髻上,对镜一看,镜中人好似一位成婚不久的娇美新妇。

而他立在她身后,像极了清早起床后,对着镜子为内子绾发的温润夫君。如此一看,他二人似乎也是一对璧人。他若能做一辈子的晏清,同她结为夫妻,像她说的那样,与她生儿育女相守一生,也算是人生至幸。

可他终究做不了晏清,那些愿望,而今看来也只能是痴人说梦。

男子拔下步摇拆开发髻,任她满头青丝散落开来。他卷起衣袖,在手臂上轻划一下引出鲜血,于小商上空写出一行又一行血字。

她不肯乖乖出嫁,他就只能多做一些了。一整套婚礼流程写完,男子脸上已不见一丝血色,他伸出手在空中转了一周,刹那之间,所有血字没入小商身体。

做完这一切,他顺道去了一趟书房,没想到的是,她砸了那么多东西,独独留一书房安然无恙。他摸了摸书封,上面已经盖了一层细灰。看来她这个月,没有来过书房一次。不过也正常,书房所有物事都同他有关,她又何必进来自寻烦恼。

看着看着,他发现有个地方不大对劲。小商自小跟他学习,对所有字纸都极为尊敬,书房对她来说更是神圣之地,容不得半点杂乱无章。

将那张露了一角的纸抽出一看,原是他写的除夕贺诗,背面还被她和了一首上去:“遥想良人思我处,还将夜雪煮孤灯。心思倒是巧妙,到底灵气逼人。”

只是再好的句子,到了现在也没了任何意义。他从袖里另外取出了两张纸出来,一张是她的卖身契,十年前救她的时候,他以为这只是二十两银子的善事,谁知十年光景下来,卖身的是她,赔了一颗心的却是他这个买主。

另一张上面,寥寥数笔勾勒着她的倩影,前日他闲暇时候,想随手画点什么出来,结果一随手,便勾出了她的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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