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辞+番外(127)
“担心什么,怕人嫉妒吗?放心,有我们在,断不会让你因此遇险。”
“怕一个人活着太难受。”
一朵李花被小商接在手里,籍着纤白手掌的映衬,李花愈发素雅起来。这个时节若是还在白云村,她能天天跑进山上果园,或嬉戏或小憩,总之不会错过一日春光。待到黄昏,她便会兜一包落花回来,洒在屋里屋外,把竹屋妆点得满是花香。
因为清楚她的喜好,每到山花烂漫的时节,先生都会少布置一些功课,方便她去果园里逍遥自在。
有那么几次到了饭点,她还躺在树下睡得正香,突然感到有人轻轻摇着她的肩膀,一睁眼,总能看到先生清隽的面容。
兴许是春光太过明媚,兴许是桃李太过绚烂,这时的先生,总比平时多出许多俊逸。他立在东风之下,一举一动都透着潇洒从容。阳光穿过枝桠透过花瓣,一声不响地落在他背上发间,让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起来。
那时的她,虽没有想过长久,却也没想过和先生分开。当初总觉得时间还长,日子还久,还有那么多年月等着她和先生,哪里用得着考虑那么多未来之事?反正先生总在她身边,反正先生总是那么无所不能,就算前路有些艰难险阻,有先生在,又能算得了什么?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她遇见的难关,竟是被迫和先生分开。她也解得,先生有先生的难处,可他已经把她捧到了天上,而今骤然离去,有没有想过,她要多长时间,才能习惯没有他的生活?
先生才离开几日,她便已过得一塌糊涂,若要她眼看着离去,她又要多长时间,才能从他的气息里走出。
“没有期待,便不会难受。不去想两个人会怎样,自然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李花从小商手心落下,在风里飘荡片刻后缓缓坠地。放眼整片果林,地上已然布满落英,纷纷繁繁的一地,看上去华美而凄怆。
“可我已经有了想要在一起的人。”小商直起身子,苦笑着看向叶凰:“这等境况,凰尊要我如何不去期待?”
见她如此,叶凰身形一滞。与需要求欢的人族不同,凤凰一族姻缘皆为天定,出生那一刻起伴侣便在身边,彼此心意相通同生共死。身为凰鸟,她无法理解人对感情的患得患失,在她眼里,有缘便当顺从,无缘就该放弃,没有什么值得求索一生。
“你们人族的事情我不懂,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考虑婚恋之事。千年之期已近,谢闻不日便要攻我大梁,你身为天命之人,理当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气。”
“这个天命之人又不是我想当的,我不去。”
“战事一起,便意味着生灵涂炭故园难全。我记得你也是江南之人,家乡应该也有近邻好友,倘战火烧到沛阴,你家乡之人又当如何?你仔细想一下,是拒绝出战坐以待毙,还是杀灭敌军保全家国?”
“可江南一带本就是衡国故地,谢闻领兵复国无可非议。若真要避免战事,应该直接把江表还给衡国,两国共通姻亲之好,而后像千年前那样共治诸夏。”
啪的一声,叶凰手中桃枝断为两截。她一直以为这丫头精通历史,理当对保家卫国之事有所热忱。哪知她的精通仅限于事迹,看历史的角度完全偏到了衡国那边。
按理说,梁国境内,不该有人站在衡国那边撰写史书,至于她那个晏先生,更是出身于梁国最大商贾世家。这样环境长大的人,怎会说出“谢闻领兵复国无可非议”之语?她是当真爱惜民生没有邦国意识,还是从一开始就读了反书坏了思想?
“文商,江表之地,千年以来皆是我大梁国土,一寸不能让与他人。”
叶凰一句冷语,霎时把小商泼醒过来。先生说过,他教的那些历史,皆是他自己的理解,放到外面可能很多人接受不了。譬如灭衡之战,先生几乎完全站在衡国角度分析,学那段历史时,先生将武帝和凤凰二尊从头到尾批评了一遍,全不留一丝情面。
她不晓得先生为何有此等见解,不过联想一番武帝攻衡时那些烧杀抢掠之举,也便不难理解先生对这几人的无尽憎恶。那些伤天害理的举动,无论放在哪国史书,都只能作为不守武德的反面典型。
第六十七章 登台揽芳
“照你这番话,谢闻为何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衡国亡国千年之久,再图兴复本就逆天而行。他不顾天数倒行逆施之时,心里可曾想过半分天下苍生?”
叶凰向前逼近两步,迫得小商不得不直视她的目光:“我且问你,若是谢闻之志不在复国,而在覆灭大梁,你要拿什么避免战事?若是谢闻攻至江北报当年江州之仇,把江北城池屠上几座,你要如何与他共治诸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