遽妖阵是以七星阵各成阵眼，组合困住妖兽，再合七阵之力将妖兽运送到指定地点的阵法。此阵之强大，甚至能做到平地移山，运送这些犼兵不成问题，关键在于阵中所有人的步伐要绝对一致，参与列阵的人越多，难度也就越大。

如今几乎所有纯阳弟子都在阵中，阵力之强足以忽略朴元和犼兵们的任何挣扎，但这也是对少室山纯阳道的一场空前考验。

唯有团结，才能保住今日纯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注意力高度集中，马舒钰来不及分辨自己手心是冷汗还是热汗，将灵力灌注到声音中，她必须保证所有人同时听清她的命令：“第二步，武曲！”

数千人脚步一同踏出，踏地声却分毫不杂，马舒钰精神越发集中，“第三步，文曲！”

“第四步，禄存！”

……

人群逐渐熟悉了她发令的节奏，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天光尚未彻底沉黯，终于所有的犼兵和朴元都已经被送入了三清殿。

原本巨大而空旷的三清殿，如今被数千犼兵占据，诡异而阴森。

纯阳弟子们在空中列阵遽妖，所以并没有人进入殿中，玄诚独立在三清像前，长眉英冷，傲岸遗世。

他右手两指微抬，原本洞开的几扇殿门同时沉重关闭——他是囚妖大阵的阵眼，三清殿内及三清殿地底都尽为他控驭。

朴元瞬间大骇，驱动众多犼兵想去重新打开殿门，然而结果只能是徒劳。

它又想驭使众犼兵去攻玄诚，却在对上玄诚目光的那一瞬便泄了气。

那双眸中无怒无怨，无哀无喜，只有无尽的平和。

遽妖大阵大功告成，殿外众弟子在马舒钰的指挥下各自散开，都松了一口气，却也都无心庆祝。

他们看不到殿内发生了什么，但不难想到会发生什么。

玄诚眉宇舒展，双手法诀翻动，口中低低诵道：“苍穹、菩提、混沌、乾坤、阴阳。”

囚妖法阵应声而动，三清殿青石地砖倏然陷落，露出其下浓黑的深渊，拉扯着众犼兵坠入其中。

朴元踩在几个犼兵头顶犹在挣扎，它想抢到三清像前，和玄诚一起或许能保住性命，只见玄诚两片薄唇轻轻一动，一声断喝彻底葬送了它所有生念。

“破！”玄诚最后一道法诀祭出，三清像也随之轰然碎裂倾倒，整个三清殿都开始摇晃，巨大的石柱断裂开来，殿顶青砖黛瓦噼啪砸落。

玄诚不知何时抓住了朴元的一只胳膊，拉着它一起直直坠入深渊。

殿外众人眼见三清殿极速塌陷，皆默默向玄诚执礼道别。

只一人，为封印这些犼兵，不惜以自身为祭，启动囚妖大阵，与犼同归于尽。

这样的道，便是纯阳剑侠之道。

第71章 纯阳（尾声）、余绪

（尾声）

三清殿倒塌后，滚滚烟尘在连天峰上空飘散。

马舒钰扬手放出了另一颗信号弹丸，方才去接证人的那几只蛇妖携着大批火油远远飞来，投向了三清殿废墟。

崔超骑在其中一只蛇妖背上，奋力冲马舒钰挥了挥手。

这些火油原本是为了火攻被制住的犼兵所准备，如今却用来焚祭三清殿。

夜终于降临，熊熊火光将连天峰映照得亮如白昼，纯阳众人都很累了，但没有人离开。

有弟子默默收敛战死同门的遗体，为这些英灵诵上最后一段救苦经，更多的人则忙着救助伤者，或自行调息疗伤。

且玄诚已殁，今日连遭变故的纯阳，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在场诸人中以玄净辈分最高，入门最早，众人自觉都想到他，但他心中，确实还未及考虑这些。

大火焚尽前，囚妖牢需要迅速重建，否则地底妖兽逃逸为害人间，则是纯阳之大咎。

他不如玄诚，一个人不够做那阵眼，好在玄绦和玄皎就在他身边，看神情所思与他无差。

玄湛却直接飞到了范舒爻和马舒钰面前，急切道，“刚才来的几个同族向我汇报，它们飞上山时发现一支官军已到了半山，想来是和朴元勾结的朝廷鹰犬们。”

这并不意外，以朴元对权力的渴望，他背叛纯阳对玄希倒戈相向，必然是攀上了更高的权势力量。

马舒钰同范舒爻相视一笑，意气如万军之将，慷慨道，“无妨，纯阳弟子不怕再战！”

但玄湛忧虑不减，“不仅如此，宋军队伍里还有几队身着各式道袍的道门众人，想是囚妖牢之事，给了他们取代纯阳的口实。”

“若他们只为囚妖牢而来还好，就怕他们以神霄派为首，借宋人皇帝之力，包藏祸心。”范舒爻终于抚上额角，凝重道。

“他们上了少室山，怕是就不会轻易下去了。”郭舒乂走到她们身边，刚好听到了几人刚才的对话，跟着叹道，“纯阳过去是树大招风，如今是墙倒众人推，少室山这块宝地，修道之人谁不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