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岫(138)
说到这儿,晏岫垂下头,声音哽咽。当时因为此,她和娘亲在晏家的处境称之为如履薄冰并不过分,“我至今都不明白,当年孟叔为什么要诬陷我爹。只是那之后,等我想去找他问清楚的时候,他们一家便举家搬迁了。从那之后,我们便从未见过。”
“他为何诬陷你父亲,你可知道了?”,俞樾追问。
晏岫摇头,“后来我细细想过,孟叔和我父亲是很多年的交情,他又向来人品正直,不然也不会和我爹成为那么多年的朋友,当时说不定是有人胁迫他,他才不得已这样做。现在既然遇见了孟澹宁,我肯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说起这些陈年往事,晏岫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太子殿下是不是要杀了我们啊。”,真说起来,她还是怕死。
俞樾再面对这种情况,显然算是有经验了,他伸出手指替晏岫抹了抹眼泪,只觉得那眼泪烫手,顺着手指似乎钻进了他的血管,让他莫名地有些烦躁。
“不会死。”,俞樾看着她,“我不会让你死。”
晏岫一边哭一边点头,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来,抽着鼻子说:“这是我给自己选的风水宝地,要是我真的死了,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能不能把我埋在这儿。”
她死了也不想回晏家,和她娘亲爹爹在一起就好。
俞樾将那纸拿在手上看了一眼,伸手打落灯罩,将那纸点燃,看着它一点点烧成灰烬,一字一句地说:“说了不会死,你可以试着信我一次。”
晏岫抽噎着,也不知信没信,只是低头看着地板,“那好吧。”
她头低着,头发也没有像平日里一样梳起来,披散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从她肩膀后面滑落下来,柔顺的黑色,落在一袭白衣上,看着孱弱可怜。
俞樾伸手,不知从哪儿来的想法,想将人拢进怀里好好安抚一番。
他的手还没抬起,晏岫先抬起了头,眼睛还红彤彤的,看着像只受惊的兔子,“不管结果怎么样,你可不可以给我写信说一声。”
“我一个人关在这里,外面的事情全都不知道。”,晏岫不满地嘟囔着。
“可以。”,俞樾答应得很快。
她眼睛里的悲伤一下子又消失了,换成了欣喜,“那我如果想吃圃记糕点呢?”
“写信跟我说,我派人去给你买。”
晏岫一下子又高兴起来,跳起来,伸开双臂抱住了俞樾,不过只是一下便松开了,“谢谢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嗯,好朋友。
俞樾在心里想。
第67章 糖糕
灾情紧急,李徽明没空窝在公主府解决这麻烦。
至
于孟澹宁,她现在还动不了他。先不说他是天子宠臣,再说他们如今是在青州公主府,孟澹宁要是出了什么事,刑部的人恐怕会立刻前来调查,到时候晏岫的身份才是真的瞒不住了,她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李徽明从来不干。
将两个相关的知情人监控起来后,这件事很快被她抛之脑后。为了应对灾情,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睡。
东和县一面临海,一面临山,堤坝修建在山中,堤坝被海寇用火药炸毁后,之前台风所囤积的海水自高处泄洪,将东和县半数的民宅全部冲毁。夏季多雨,没过多久,堤坝所在的山体又发生了大规模的滑坡,将东和县与其他县的通道堵住了大半,不管是粮食还是物资都运不进去。
再加上,海水与一般地下水不同,海水倒灌,不仅会导致渔船渔港被毁,东和县的盐田也会受到污染破坏,降低产盐量。内陆的土地受到海水侵蚀,土壤盐碱化,难以耕种。
有一些百姓撤离得早,都到青州其他县去投奔亲友,有些没有亲友的只能拖家带口的成了流民。
他们还算幸运的,至少保住了命。
堤坝炸毁时,不少人都还在城隍庙避险,因此幸存的百姓大都是老弱妇孺,被海水冲走的大多是县里的青壮年。青州人多半靠打渔为生,男人便是一个家里吃饭的口粮,家里的丈夫儿子没了,灾后如何安置这些妇孺又成了一大难题。
如此下来,明年大煦境内的盐价肯定会涨,青州的粮食价格也维稳不了。而百姓们又失了生计,赚不到钱……
东和县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糟。这场灾祸带给青州的连锁反应完全可以预料。
州府向朝廷求援,可朝廷无钱无人,派了她和孟澹宁来,安定民心,替罪背锅,为朝廷承担骂名的作用远大于实际作用。
朝廷救不了他们,这一点所有官员都心知肚明。
李徽明和孟澹宁自然也清楚。
“殿下,城中百姓的余粮大多被海水所淹,当务之急是先疏通东和县与各县的运输通道,将物资和干净的食物和水运送进来,不然以现在的存粮,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