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岫(30)
可她显然高兴得太早,还没等她将另一条腿一并跨出去,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公主,白芷姑娘到了,您是否要见?”
晏岫听闻这话,立马慌了神,两条腿不听使唤,身子一侧,摔到了窗外的草坪上,正好一块石头压到了后背的伤口,她疼得身子不听使唤,发出一声痛呼,“哎哟。”
完了!
晏岫心里只能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后背的疼痛和高度紧绷的脑袋容不得她再去想更多的东西。早上吃得太饱,如今猛地摔了一跤,胃里的东西快要涨到嗓子眼儿,她连抓紧站起来跑也做不到,只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大不了就是个死,左右她现在真的疼得动弹不了。
“公主,公主殿下,您怎么了?”,侍女在屋外听见声音,声音立马高了八度,下一秒便推门进来,冲到窗子边,看着躺倒在地的晏岫。
晏岫的脑子还在被后背的疼痛支配着,根本顾不上去想,自己的脑袋是不是马上也要搬家。
“白芷”刚被晨风调出,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假扮公主的陪嫁侍女,这会儿也顾不得多想,和驿站的婢女一块儿将“公主”从地上抱回了卧室。
她按照排演好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演起戏来,“公主,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吓死奴婢了。”
“您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晏岫好半天才从后背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刚转过头就看见公主的贴身婢女情绪激动,半点儿没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心中顿时冒上了许多问号。
好家伙,堂堂皇室公主,陪嫁队伍上千人竟是没一个人见过她真容,她又想起民间关于这位昭宁公主的传闻,说她出身不详,身带灾祸。
她和昭宁公主年岁相近,小时候也听母亲提过她的事。母亲对她身上污名嗤之以鼻,“自己打输了仗,怪一刚出生的孩子,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晏岫想,晏枢说得没错,他们真是一群酒囊饭袋,连自己奉了尊假公主都不知道!
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她的身份是暂时不会暴露了。
但麻烦的是,自那日之后,白芷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对此,晏岫也理解,毕竟他们之前差一点儿把公主弄丢了,可这样一来,她想再寻机会出逃变得难如登天。
逃跑计划打了水漂,晏岫只得“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公主生活。
不得不说,比起她这个小老百姓,做公主的日子实在舒坦许多。她每每想跑,都有些舍不得,总觉得能多享受一天,便是多赚一天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晏岫一边打听昭宁公主的事情,以防之后被人问起,同时再找机会出逃。
从她套的话中可以知道,昭宁公主真是个可怜人儿,一出生就被送去深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见过,好不容易下山又被嫁给了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连身边的侍女都是几个月前才被调去侍奉。
最惨的是,只有
晏岫知道,那位身份尊贵却命运悲惨的公主已经死在了那场海上风暴之中。
想起两人在祠堂的匆匆一面,晏岫突然生起了几分惋惜哀叹,惋惜其年纪轻轻却命丧大海,哀叹其生于皇家却被弃之山野。
从这点来看,她还是比这位公主幸运很多。想起那日祠堂中的一面之缘,她总觉得,光看面相,那位殿下也不该是薄命之相啊。
不过在看相这一块儿,她只学了个皮毛。摆摊算命,糊弄糊弄百姓们还是不难,但真要说在这块儿有什么本事,那便算不上了。
但出于自己多年所学对她的影响,晏岫对这位昭宁公主的八字极为好奇,这得是什么凄惨的命格。
不过,昭宁公主身死一了百了,她接下来的路若是行差踏错,恐怕就得追随她的脚步,一并去地府相聚了。
“公主,婚期定在下月初二,太史局掐算过,是个吉日。离婚仪还有三天时间,您看要不要……”,白芷从身后偷偷摸摸地拿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满脸地慌乱。
白芷目前接到的任务只有扮演公主的贴身婢女,对于其他一切并不知晓。至于这个册子,是刚才门外的嬷嬷托她递进来的,她看过了,一本黑白的春宫图,画得遮遮掩掩,欲说还休,根本看不明白。她是影卫,自然不会为这样的东西而感到不好意思,只是她如今的角色是公主的婢女,那公主的婢女必然也是不通人事的少女,自然得表现的忸怩一些。
晏岫疑惑地接过,随即了然,不过一幅春宫图,笔触倒是精美,就是这内容,她在心里啧啧,含蓄又遮掩,连点儿颜色都没有,她以前在红楼混迹的时候,比这露骨香艳的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