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感越来越强烈。

哒——哒——

是马蹄声。

不一会，一支约莫百人的军队自何简头上林间密径呼啸而过。

“快点！要是延误战机要了你们的脑袋！”一个粗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听口音，不像是南齐人，莫非……是北梁人？

她到底在哪？！

待军队尽数离去，何简方从草丛里小心翼翼站起来，几片枯叶粘在她的粗布衣服上。

何简不敢再待下去，按照系统的指引出了树林，又走了一段路，终于见到几户炊烟袅袅的人家和连绵的麦田。

已近黄昏。

“姑娘，劳烦请问，这是哪里？”何简就近敲响一户人家的门，对开门的小姑娘问道。

“我们这儿吗？是花家村！”小姑娘笑吟吟。

是北梁口音。

“花家村？我逃难到此，敢问此处可是北梁？”何简道。

“是南齐！我们村子再往北几里才是北梁呢！”小姑娘疑惑道：“姐姐，你家遭了什么难？怎么逃到这里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家父突发恶疾暴亡，叔伯欲将我卖入烟花之地还债，故而带了点盘缠逃了出来。现下盘缠都用完了，不知姑娘可否允许我在此借宿一晚？”

小姑娘道：“这……这，待我问下奶奶！”旋即转身掩了门。

不一会，虚掩的门中走出一个半白了头的老妪，那小姑娘跟在老妪身后，道：“奶奶，就是这位姐姐，她逃难到此，想在咱家借宿一晚。”

老妪拉过何简的手，引她进屋，边走边道：“老身都听英子说了，你也是个苦命的娃娃。今晚就在老身家住，啊。还没吃饭吧，正好，跟我们一起吃。家里没什么好饭好菜，还请姑娘莫要嫌弃。”

“多谢婆婆。”何简看向右侧的木桌，上面只摆了三副碗筷、一-大碗稀粥和几碟叠素菜，不解道：“婆婆，您家中只您和您孙女两人吗？没有男丁？”

古代也有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老妪闻言面露哀戚，道：“我们这儿是两国边境，一直不太平。前几日听说北梁快打来了，县里的官爷将村里的男丁尽数带走充了兵。现下村内都是些妇人和幼童婴孩，没有男丁了。”

言罢，老妪又担忧道：“老身的儿子、老伴也被带走了，媳妇担心打仗带着孙子回了娘家。只这一个孙女，放心不下我，非要留下，唉！也不知北梁什么时候会打过来！老身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唯独放心不下我这孙女！”

“婆婆莫要过于忧心，想来边陲有我南齐精锐兵士守卫，定不会叫北梁侵扰半步！”何简道。

两人复又寒暄几句，待用过了饭，老妪将何简带至自己刚刚换上干净被褥的卧房中，将何简安顿好，转身关门走向自家孙女的屋。

何简望着屋中昏黄烛火，脑中又浮现白日里偶遇军队的场景，陷入沉思：

那些兵，到底是北梁军，还是南齐军？若是北梁军，此地想必已不安全，按老妪的说法，村里留守的妇孺该怎么办？

她现在离皇都如此之远，又该怎么回去复仇？

残烛渐熄，何简也在思量中慢慢睡去。

夜半，更深露重。

厚重的马蹄声划破了夜的寂静，何简被陡然震醒。

意识还没回笼，一声妇人的惨叫自窗外传来。

紧接着，门被骤然推开，小姑娘抖着嘴唇，慌忙来摇何简。

“姐姐，北梁军来了！杀人了！奶奶让我带你去地窖里躲！”

小姑娘惊恐道。

第6章 难民

“婆婆人呢？！”何简迅速披上外衣, 屋内不见老妪的身影，门大开着。

“奶奶去了院里！她说家里必须要有人应付这些坏人，否则定不会善罢甘休！”小姑娘落下泪来。

何简走出房门, 看到门外老妪佝偻着背的高大身影, 她双手举着破旧的锄头, 抵在前院门后，将外头的尖叫和火光隔绝。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现在是她们的守护神，抱着必死的决心。

“姐姐！我们快躲去地窖吧！我家在村子边上，他们很快就会寻来的！不能让奶奶，让奶奶她......”小姑娘扯着何简的衣摆向一侧拉, 示意她跟自己去杂物间。

“不, 要走一起走。”何简轻声道，语气坚决。

她快步走到门口, 无视老妪的摇头挣扎，不由分说大力拉过她, 跟小姑娘一同躲到杂物间的地窖下。

哐——

何简刚一盖上头顶的茅草盖子, 院门便被人野蛮踹开。

“搜！不留一个活口！”北梁兵的声音逼近。

地窖中空间逼仄, 三人挤在一起，何简屏息凝神, 只听见参差不齐的咚咚心跳, 和头顶的脚步声混杂在一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何简一瞬不瞬地透过茅草缝观察院内的情况, 只见两个兵士穿着黑色轻甲, 持兵刃在院内探刺, 正一步一步向杂物间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