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敢再驱赶屋内的下人。

自那日司马宁在永寿堂“疯魔”, 将太嫔生生气得卧床不起那一刻起, 她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司马”这个姓氏背后所代表的、令人心悸的分量。

即便是在她父亲未曾倒台, 良妃还得宠之时，对上司马家也需避让三分。

当今圣上的性格, 她曾依稀听那人提起过：陛下看似仁厚宽和, 实则眼里最揉不得沙子, 更是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铁血君主。

而司马家，恰恰就是圣上心中那“爱之欲其生”的存在！

菱香眼睁睁看着对方好整以暇地品茶, 自己的脸色却控制不住地变幻莫测, 惊疑、恐惧、嫉恨……种种情绪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中飞速流转。

一刻钟在死寂中流逝, 我欣赏够了她脸上精彩纷呈的恐惧, 终于放下茶盏。

杯底与桌面轻碰, 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却如同惊雷炸在菱香耳边。

[菱香妹妹啊！]我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姐姐我最近呐!无意间查到点儿关于你的一些陈年旧事。这里头的曲折离奇, 可真是比戏文还要有趣得多呢……你想知道吗？姐姐说给你听听呀？]

菱香嘴角僵硬地扯动，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姐……姐姐，您莫要拿妹妹说笑了。我……我能有什么事情，值得您如此劳心劳力地去查证呢？]

我用手腕支着下巴，掌心托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瞧着她那副强自镇定的模样，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

她也有今天！

[据说，]我慢悠悠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当年菱大人东窗事发后，本该在诏狱等待问斩的你，却离奇地不知所踪。几天后，你竟出现在了同案件中因知情不报而被判抄家、流放三千里的傅大人的家眷队伍里，还顶了个新名字，叫……傅玲珑，对吧？]

字字句句，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菱香的天灵盖上！

一股寒意瞬间从她的尾椎骨窜上头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我……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些都只是你毫无根据的猜测！你——]

[嘘——]我将食指轻轻抵在唇前，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别急嘛，我这故事才刚开了个头，总得让人听完结局不是？]

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屋内噤若寒蝉的下人们：[我想，他们心里……定然也对这后续的发展好奇得紧呢？]

此言一出，所有下人抖个激灵，头垂到了胸前，无声的狂摇头，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彻底消失。

我却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声音平缓却带着致命的穿透力：

[满京城谁人不知，那位傅大人最是风流成性，红颜知己遍布天下，私生子女更是不计其数。‘傅玲珑’不过是他众多血脉中毫不起眼的一个，若非有人特意提起，恐怕傅大人自己都记不得还有这么个女儿。]

[不过，这，正好给了你一个绝佳的李代桃僵之机。]

我语气骤冷:[那个助你逃脱的人，给了傅玲珑生母一大笔足以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银钱，并派人暗中护送她平安抵达了流放之地。至于她真正的女儿……]

第27章

27

我蓦然起身, 目光如冰锥般死死锁定面色惨白如鬼的菱香，一步步向她逼近：

[是你杀了她，对吗？]

[为了让你这偷天换日的把戏永不败露, 你与那人先是雇人玷污了她清白的身子, 继而由你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 最后更是残忍地划花了那张可能让你万劫不复的脸——将这一切伪装成逃亡途中惨遭匪徒蹂躏虐杀的假象！]

[真狠啊，菱香！] 我摇了摇头：[我原以为你不过是贪慕虚荣、自私自利，却没想到，这等丧尽天良、灭绝人性之事，你都干的出来。]

[你闭嘴！司马宁！] 菱香心知今日已无法善了，索性彻底撕破了脸皮。

她面容扭曲, 眼中迸射出疯狂的恨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我的对错？！你自小锦衣玉食, 父母宠爱，众星捧月！你怎么会懂我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仰人鼻息的苦楚？！若不是我费尽心机谋划, 曲意逢迎讨好父亲，卑躬屈膝侍奉祖母, 做尽了所有违心卑贱之事, 我早就被当做一件礼物, 随意塞给哪个糟老头子做玩物小妾了！]

我闻言，竟被她这无耻的论调气得笑了出来：[资格？]

我目光如刀, 寸寸凌迟着她：[就凭你这原本是条苟延残喘的烂命到现在的康健身体, 是我给的！就凭你现在身上跳动的、呼吸的、赖以存活的一切, 都是我的！就凭——你如今所享有的一切荣华, 都是踏着我的血肉白骨偷来的！这资格, 够不够？！]

[那又如何？我只想往上爬, 我有什么错？！]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 逻辑已然完全扭曲：[要怪就怪她傅玲珑自己命不好！天时地利人和都助我逃脱生天, 我为什么不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