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命不久矣+番外(305)
话音方落,小皇帝听见噌的一声,那是长剑出鞘的声音,在反应过来时,剑刃已经横在了脖子上。
“王爷这是想造反吗?”
“造不造反这得取决于陛下。”谢玉绥面色阴沉,漆黑的剑柄没在掌心之中,“若是陛下再做出什么挑战臣底线的事情,臣倒是不介意背着骂名踏出这一步。”
皇帝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玉绥:“你!”
“陛下操劳国事之余也要管好自己,先前臣拦着他只是不想让他手上再沾鲜血,这不代表臣惧怕陛下。”谢玉绥句句用敬称,但是每一个字都无尊敬之意,他倾身向前,眼底藏满杀意,“若是臣的王府再有不该出现的人现身,臣只能将那些人归为陛下的想法,届时臣会做出什么来就不可知了。”
“你这是在威胁孤?你觉得孤会怕?”小皇帝压着内心的恐惧,强行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惊慌。
他这皇帝做的当真是窝囊,短短几日便已经两度被威胁。
“你可以试试。”
当初荀还是在小皇帝脖颈上留下的伤口早已好全,如今只有一道淡淡的痕迹,依着皇宫内那么多好药的滋补,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消失。
谢玉绥收剑之际剑刃正好贴着那条浅淡的痕迹划过,鲜血奔涌而出,小皇帝藏匿起来的恐惧在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他哐当一声站了起来。
明明已经动了剑,可是事到如今谢玉绥却突然转身离开,声势浩大地到了面前,剑拔弩张之际就只留下一个无关痛痒的伤口和几句威胁的话?
眼看着谢玉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小皇帝摸向自己的脖颈,低声骂了一句。
今日日头正好,谢玉绥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瞥了眼站在一侧的内侍:“公公自幼伺候在陛下身侧,想必对陛下甚为了解,今日这番到底还是周围人规劝不够造成现如今的局面,陛下宅心仁厚,本王却不似陛下那么好说话,本想给陛下换上一些得力之人,但乍一换人一时也不方便,此番事情本王暂不追究,日后若是陛下再有不妥的念头还望公公多加提点。今日之事想必陛下与本王都不愿再见,回头宫中侍卫将由邬小将军重新把关,还需公公多加费心。”
内侍心中一惊,这哪里是替皇帝着想,明明是在架空皇帝,明目张胆地将周围人全都换个遍,这豫王……怕是想要自己坐上那把椅子吧。
他想得很多,面上却一个字都不敢表露。相较于小皇帝的青涩,这些自幼伺候贵人的内侍一个个都活成了人精,几句话就明白豫王潜在意思。宫中风向瞬息万变,一个做皇子时就从未表露出过多才能的人,如何能斗得过隐忍多年,甚至于在皇帝的打压之下还能丰满自己羽翼的王爷?
今日这番后,小皇帝想必只能逐渐沦落成一个傀儡皇帝,而这位过去不显山不露水的王爷将会是整个祁国最高的权贵。
内侍退去之后,谢玉绥身后只剩下邬奉。
高台之下是泛白的石板,周围一应建筑上都刻着龙纹,这里是祁国最高权利的象征,只差一步,最后一步,谢玉绥却没有踏过去。
邬奉顺着谢玉绥的目光极目远眺,红墙青瓦构成了偌大的皇宫,建筑的宏伟让他内心不自觉地有些澎湃,或许是受到气氛感染,他少有地多嘴问了一句:“王爷……真的不准备踏出那一步吗?”
在邬奉常年与谢玉绥在一起时,邬家就已经无声地表示了对谢玉绥的支持。
邬启明不同于邬奉的单纯,沙场与官场双重磨炼之下,他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在从前谢玉绥还在隐忍之际就已经察觉到此子的不凡,这才在邬奉不停往谢玉绥这边跑时没有多加阻拦。
谢玉绥的布局自然不如荀还是那样极端,荀还是想要的是毁灭,而谢玉绥要的是低头。他不是没想过走到那一步,可如今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邾国没个十年八年根本没办法恢复元气,祁国这边也如王爷曾经料想的那样,这小皇帝好高骛远,根本没办法彻底掌控祁国,如果王爷……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北上,把邾国拿下也说不准,如今若是不前可就前功尽弃了。”
“天气开始回暖了。”谢玉绥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如今风里尚未带上温度,却已然能在其中察觉一点春天的味道。
邬奉不明白谢玉绥何意,顺着他的话说道:“快春天了。”
谢玉绥微微侧头看了眼身边,明明身边除了邬奉再无别人,他却好像听见另一个人的调笑声,那人此时若在一定会笑得开心,再接上几句不正经的话。
他不自觉地软了眉眼,可惜目光所落之处那里却只有被风带着正在打旋的灰尘。